她又告訴志平道,馬海波父親馬國興剛來廠裡那會兒,因為喜歡熱鬧,經常有采購部的,基建部的,駕駛班的人一起來家吃喝打牌,關係很好,他們經常在一起打牌玩。誰都沒想到,後來基建科宋振江跟馬海波處的關係更好,但也不能算是談戀愛,因為宋振江是有老婆的人嘛,他比馬海波大十多歲呢。只是別人經常看到宋振江給馬海波買衣服鞋子,還有人看到倆人一起晨跑。後來宋振江老婆就過來找馬海波罵架,說要撕馬海波這不要臉的,被門衛攆出去,反正弄的大家都知道了。
後來馬海波還是正常上班,“罵架風波”也就慢慢平息了,只是喜歡聽故事的人總是神神秘秘的嚼舌根咬耳朵,他們更相信有故事,反正我不相信。繆大姐彷彿說出的話沒有說服力,還加上自己為證。
至此,繆大姐總算把馬海波的前塵往事說清楚了。志平愣了好幾分鐘,起初只皺著眉頭靜靜地聽,聽到最後驚訝地張大嘴巴。彷彿那些話是牙醫的工具,撬開嘴巴就合不上了。
當志平聽到宋振江時,眼前就浮現那個瘦高的中年男人,梳一個紋絲不亂的頭型,乾淨的條紋襯衣,衣領永遠是熨燙的挺拔。他說話慢條斯理,但能恰到好處地把握現場氣氛,有時會幽默到你不知不覺,等緩過神來,想明白了,你忍不住哈哈大笑,他卻盯著你不動聲色地端著。然後拿出一根菸來,一下一下的在煙盒上敲煙。
然而現在,志平想到宋振江竟然跟馬海波有過緋聞。他瞬間就感覺是不可能的荒誕和厭惡。但仔細回憶馬海波的種種表現,馬海波真的對宋振江很用心呢。
她有時候在晚上幫出差回來的宋振江洗衣服,原先志平覺得正常,但現在一想,那些秋水無痕的事情卻無端的不正常了。
志平也就認為馬海波的自輕自賤了!
志平心疼不已,又對人稱“湖濱小宋江”的宋振江心生厭煩,甚至帶著痛恨的敵意詛咒他出差時遇車禍撞死,便想著他昨天去了青島,現在大概死在海里了吧?
志平不記得那晚是怎麼失魂落魄的離開辦公室的,他回到房間,長吁短嘆,又開啟記事本里一張馬海波照片。
那是一張證件大頭照,海波正襟危坐,微微偏著的頭,定定地看著鏡頭,胖胖的圓臉上一絲隱隱的笑意。志平覺得那一絲笑意有些倔犟的放蕩,或者是一種不在乎別人怎麼說的無所謂。
那雙堅定的眼神,是一種不聽勸的固執。所有的這一切都讓志平心碎。志平甚至想到,原來她愛上自己,只是一種無慾無愛的湊合吧?她內心早已鳩佔鵲巢。即使志平不相信,但所有的細節也讓志平覺得馬海波像一顆危險的炸彈,便下意識地裹了裹衣服,雖然天還不冷,但心裡發寒。
六
志平週末再去四合院小莫那裡,覺得自己心情平靜,他安安靜靜的坐在小莫床上,聽著業務員們說話。大家對志平寫的倡議書捐款一事沒意見。莫建平也慢慢變得開朗起來,不再為黃瀟的事情苦惱了。
他開玩笑地說:“我捐200塊,然後我自己寫一份倡議書,可憐我這個沒老婆的外地人,大家都來奉獻愛心吧。我看你們哪個好意思不捐個200給我,每人捐200,我的壓力就解決了。”
說的高凡撫掌大笑道:“要麼我們每月輪流來一次,小莫先來,我接著上。”
平靜的業務員宿舍氣氛一下子就熱鬧起來,笑聲從屋裡竄出來,像個孩子似的,滿院裡瘋跑撒歡,年輕人的快樂也只有年輕人懂得吧?
沒一會,志平見到馬海波笑意盈盈地拿著本雜誌走進來,一進門,眼光便停在志平身上,像是好多天沒見似的,暖意融融。她輕聲對志平說:“昨天看完了,還給你吧。”
志平剋制住自己情感的波動,他忽然心生一種厭惡,本該伸出去接雜誌的手,卻緊緊的縮回在口袋裡,只用毫無感情的話說:“不是我的,給他們吧。”
馬海波眼裡流露出一絲驚訝,繼而疑惑起來,她不明白志平怎麼突然冷冰冰的口氣了,只“哦”了一聲,便丟下雜誌,轉身走了。
小莫看到馬海波進來又出去,感覺不只是還一本雜誌那麼簡單。待看清楚是那本《讀者》時,又開玩笑地對志平說:“拿我們的雜誌到處做好人嗎?做好人也要帶我一起啊!”志平輕鬆地望著小莫說下次會帶上他的,打虎還得親兄弟嘛。小莫說,母老虎哦。志平哈哈一笑,完全放開了。
志平不確定業務員們有沒有發覺馬海波的神情。進一步想到,現在沒事就呆在這裡,別讓這些業務員亂想,一個個都是人精呢。志平微笑地坐在小莫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