賣瓦的銷售員常常帶上幾片瓦樣塊,在客戶的辦公室裡啪啪摔下,又是跺又是踩。瓦樣塊毫無損傷,倒把客戶嚇的一跳,對如此粗暴的銷售方式驚訝不已,被徹底“雷”到了。等到客戶心服口服價格也就服了。
銷售帶動生產的企業,一定是良性運轉的好企業。瓦廠發展很快,市場有省內擴充套件到省外,有臨時工棚廠房發展到倉儲糧庫,有民用建築發展到軍隊營房養殖基地,銷售會議上說就差出口創匯了。
然而瓦廠能如此輕鬆地賺錢,舅舅的家庭地位陡升,引得舅媽非要拉了一幫親戚克隆一個瓦廠不可,於是有了瓦廠絕代雙雄。
同樣的技術,同樣的原材料,甚至連銷售市場都高度重疊,更要命的是,這個克隆的瓦廠,選址竟然在湖濱鎮去往老瓦廠的路上,以致很多客戶誤以為老瓦廠搬遷到這裡來了。
這分明就是在搶嘛。舅媽在家裡的不講理此時演繹的淋漓盡致,老瓦廠像是一個可憐的老人躲在牆角不敢出來,只會在心裡罵一句什麼世道嘛。
一心追求公道的老瓦廠最先發起價格戰。然而在高度相似的兩個企業之間打價格戰,實在找不出有差異的名頭,一切都一樣,唯有價格更低。等到把價格打折打到“骨折”時,兩家又覺得這麼耗下去都要完了。
兩家瓦廠雖然都屬於鎮經貿委管的企業,價格戰打的屍橫遍野,成本超出售價的現象,讓所有人都頭疼。鎮長書記私下裡說,以後娶兒媳婦千萬不能碰不講理的。
經貿委主任高深一直負責兩個企業的協調,他深知所有的利弊。於是毛遂自薦,要結束兩家企業的價格戰,只有兩家合一家,才能結束混亂的市場。
想法並不新鮮,只是新廠和老廠的規模、員工、場地、交通位置各有優劣。所以不斷有人提此想法,卻沒人去做。到後來一有人提這種想法時,被誤解是想拖人下水。
高深在自薦信裡,說了沉痾舊疾的客觀難處,也沒妄自菲薄,他只要求領導充分信任他,讓他放手去做。他沒有簡單地保證產值利潤,而是強調肯定能結束這種混亂不堪的局面。
至於未來怎麼發展,他相信降龍十八掌,何況這兩年建材花樣翻新,再圖發展不是難題。領導充分討論了這封信後,終於下發檔案,任命高深為合併後的經營廠長,負責兩廠的運營事宜。原來的兩個廠長均為生產廠長,他們除了生產上的事,其他事情只做甩手掌櫃。
志平來的時候,兩個廠合併沒多久。那時高深正大刀闊斧地砍掉一些不必要的機構,同時也召進年輕的大學生。
志平第一天來報道,聽見在那裡聲震屋瓦地說話的人就是廠長高深。三天後的晚上,高深出差回來在辦公室說話,志平才第一次見到他。高廠長濃眉大眼,稜角分明的國字臉,一副不怒自威的模樣。志平想到那一天如果是他開皮卡車,也會悄悄溜走。
晚飯過後,志平路過辦公室,高廠長在辦公室裡大聲說話,他又聽到那渾厚的嗓音。
“那天我還聽到你們說一抱絲,作為一個服務人員,竟然張口一嘴土話,這像是做企業的嗎!”
這時志平剛好路過辦公室門口。高廠長一見志平,像是熟人似的熱情招呼著讓他進來,並關心地問志平,在這裡還適應嗎?
志平點點頭小聲說都很好,膽小地想著要儘快逃開。
“那就好!你是我們環湖第一個安徽大學的高材生,你年輕,學歷高,業務好,肯定能帶動整個財務的學習風氣,這就是我們持續召進大學生的目的。我們不僅要引進大學生,所有部門的服務人員還要不定期去蘇南,上海,浙江的經濟發達地區參觀學習。看看別人是怎麼做的,要用心學,努力改變,才能不被淘汰!”
高深的一番話讓志平安靜下來,他的理想主義彷彿是一大堆枯萎的落葉,被人隨意踩在腳下。卻沒想到高廠長第一次見面就把他點燃了。他很認同學習改變自己的說法,而最重要的學習就是在實踐中學習,滿心觸動的志平在高廠長的期待眼神中離開了辦公室。
志平回到財務室,出納的房間是裡面一間小小的臥室,房間裡一個保險櫃,一張條桌和一張床。與出納小房間一牆之隔的是辦公室文員繆雪琴的房間,這樣佈局非常便於接待客戶,即使再晚業務員也能帶客戶回來,只要一個電話到辦公室,繆大姐便通知食堂準備好飯菜,財務部開票,收款。每個部門彷彿都是串聯的燈泡,一個電話便連線所有的電路。辦公室裡安排井井有條,客戶能順利吃上晚飯、開好票,甚至連夜去車間提貨。
這些服務意識讓客戶對環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