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大人,此事若我金家堡不願再追究,大人可否當此案已完結,放了馬氏和方大娘一馬?”
一道語調顫抖的女聲自床榻傳來,柳如玉緩緩睜開眼,她仍然抖的厲害,卻強壓著內心的恐懼堅定的將手搭到了馬綵鳳的肩膀上:“姐姐,我不知你從前之苦,我……”
“柳夫人,此事不是金家堡一府之事。馬伕人和方大娘大錯已鑄,已無回頭之路。”
錢明月搖了搖頭,雖然唏噓,但律法當前,絕容不得半點徇私舞弊:“本官會如實上報,等候判決。”
馬綵鳳緩緩看了柳如玉一眼,伸手拂開柳如玉搭在她肩頭的手冷淡道:“你不必多想,我不殺你,只是不想傷害無辜之人罷了。若我的玲兒還在,與你也差不了幾歲。”
“姐姐……”柳如玉擦了擦眼角的淚水,突然想起了什麼,翻身下床在床腳處尋出一處暗格來。
這暗格非常隱蔽,但裡面放置的卻不是什麼值錢的寶物首飾,不過是一些零散不起眼的舊衣物。
馬綵鳳神色微變,走過去抓起一條小小繡花腰帶用顫抖的手輕輕的撫摸著,宛若珍寶。
“這是我無意間發現的,夫君偶爾會偷偷對著這些衣物發呆,我猜想這應當是馬姐姐和金玲兒小姐的衣物……”柳如玉道
“他這種人面獸心惺惺作態的畜生不配碰我玲兒的遺物。”
馬綵鳳心頭酸澀不已,她將那條小小的腰帶小心翼翼珍而重之的收好,然後擦了擦臉上的淚痕走到錢明月面前坦然道:“錢大人,我們走吧。”
錢明月嘆了口氣,對馬綵鳳和方婆子鄭重的做了一個請的姿勢。
回房的路上,圓月已被烏雲籠罩,寒風獵獵,一路無光。
雖抓到了真兇,但李蓮花和白不虞心情都不算輕快。
“這金大根著實奇怪。”白不虞實在沒忍住開口喃喃道:“娶了與前妻頗為相似的柳如玉,又偷偷惦念亡妻亡女。作出一副用情至深的模樣,他做這些難道是為了讓自己良心好過些嗎?”
“看似深情實則薄情寡義。”
李蓮花一語點破,然後語帶嫌棄道:“不虞姑娘日後找郎君可要擦亮眼睛,像金大根這樣不惜以妻女性命換前程富貴之小人的可萬萬不能招惹。”
“怕什麼。”白不虞滿不在乎的昂頭叉腰:“誰若敢負我,我便有本事叫他生瘡長膿化作一灘血水,生不如死。”
李蓮花擰眉,面色發愁的瞧著白不虞,正欲說些什麼,突然體內一陣如蟲噬骨的疼痛,接著從心脈開始遍體生寒 。
這該死的熟悉的感覺。
李蓮花忙屏氣凝神,悄悄掐指迅速封了自己三處大穴,才勉強將體內亂竄的毒暫時壓制了幾分。
“不虞姑娘。”李蓮花強裝鎮定的撐起一抹笑:“我先回房了。”
“你碧茶毒發了。”白不虞只需瞧上一眼便能肯定
“無礙,我習慣了,只需睡上一覺便可。”李蓮花擺了擺手,說罷便徑直往屋內走,若不是他背影有止不住踉蹌,還真挺能唬人的。
“睡上一覺?”白不虞看他逞強的樣子也是毫不客氣譏諷:“像上次一樣差點死在那條破船上長眠嘛?”
“你究竟是不相信我的醫術還是覺得你自己有九條命可以讓你隨便折騰?”
“好歹我祖母也是醫仙,好歹我也救過你一命,任你從前內力再強,如今也是內裡虛空,所剩無幾,又能用內力強壓此毒到何時?該求人的時候就求人,有什麼大不了的?”
李蓮花頗為無奈且自嘲的笑了笑:“不虞姑娘說的是,那就勞煩不虞姑娘了。”
“哼。”白不虞輕哼一聲,走上前撈起他的胳膊:“這才像話,本小姐說過要救你,才不是言而無信之人。”
白不虞費勁吧啦的將李蓮花扶到客房,李蓮花開始靜心運氣壓制體內碧茶之毒,沒多久就內力消耗過甚,嘔出一大口鮮血來。
白不虞拿起桌上一隻茶盞,迅速在手腕劃出一道小口子,待她端著一小杯盞血來到李蓮花跟前時,李蓮花已經快要失去意識,渾身止不住的顫抖蜷縮在床上。
“有熱酒嗎?”李蓮花睜開眼想要看清眼前的人,卻怎麼也看不清,迷糊間只當還是那個桀驁少年
“有,你快喝。”白不虞也不廢話,扶起李蓮花將茶盞遞到他口邊:“快喝,喝下去就好了。”
李蓮花只覺得鼻尖有一股若有似無的血腥味和花草奇異的香甜味,帶著溫熱徐徐流入他口中。
不消片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