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文一斤。”
老闆瞥了她一眼,那一身男裝的打扮,還是一件很潦草的男裝。雖然看起來很是乾淨,但是這種人,一看就是個窮鬼。他都懶得打理,眼皮子都沒見抬一下的。
聽見老闆說的話,方太初的瞳孔幾乎放大了三倍,眼神緊緊的盯著對面的白砂糖。
“三十文?一斤!”
一斤肥腸都才十文錢,一斤白砂糖居然要三十文,這不是搶劫嗎!
她歪著頭看向那老闆,用不可置信的眼神緊緊的盯著,瞧著他走過來走過去的,又瞧著他給來來往往的客人講解。
直到過了許久,才有一位顧客看不下去了,給她解釋道,“這可是白砂糖,這要是紅糖的話自然要便宜許多,可是白砂糖難得,所以才會貴了些。一般人都不買白砂糖的,姑娘瞧著也不像是大戶人家的丫鬟,你這一身怕是撿的吧,連衣裳都買不起也想著來這裡買白砂糖嗎?”
那位顧客上下打量了方太初一番,她這一身一看就不是什麼年輕男子的衣裳,這般老舊的程度,一瞧便知這衣裳怕是家中長輩換下來的。
他不免為眼前這個姑娘可憐了,窮苦人家的孩子是沒有衣裳穿的,一家共穿一件衣裳,誰要出門誰穿。看著方太初這般年紀輕輕的穿著這一身衣裳出來,又不免更加可憐。
從懷中掏出幾塊銅板來遞到她的手上,語重心長的說道,“小姑娘是家中遣出來買東西的吧,瞧你這模樣倒也真是可憐。這幾塊銅板你拿著,去買些吃食,瞧瞧這般瘦弱,定然是在家中餓了肚子的。”
那位顧客其實也不像是什麼大富大貴的人家,同樣是一身布衣,這幾塊銅板怕是他能夠拿出來的最多的錢了。用好幾塊布將銅板包著,正如同她以前見到的那些賣菜的老人,也會將錢財用口袋包著,一層又一層。
實際上,沒有多少錢。
方太初拿在手中覺得那錢沉甸甸的,這還是她第一次收到別人的善意。
忽而想想,這個地方其實也沒有那麼不堪,人生也不是那麼沒有指望。
或許有的人,一生都是一帆風順的,可她的人生一直經歷苦難,這又何嘗不是為了將來的一帆風順做出準備呢。總是要披荊斬棘,才能走出一條新的陽光大道的。
她點了點頭,熱淚盈眶,險些將眼淚都要落下來了。
“多謝伯伯,伯伯是那裡的人,以後我掙了錢,百倍千倍的還你。”
這是她能夠想到的,最好的報答。
顧客搖了搖頭,轉身買了東西離開,想了想還是回了她一句,“幫助別人又不是為了報答,若是要報答,那就請給予同樣的善意吧。”
方太初目送他離開,她總覺得或許有一日還能遇見這個人,又或許這個人的善意能傳給下一個人。
想了想,她還是決定買白砂糖。白砂糖雖然要貴一些,但是口味卻要比紅糖好上不少,到時候做成糖葫蘆來賣,定然很快就能回本的。
買了兩斤白砂糖,買了一斤鹽,一共就花了八十文,這個時節韭菜和土豆比較便宜,一斤土豆能吃兩天。兩文一斤的韭菜,買了兩斤。三文一斤的土豆她便多買了些,一共花了十四文錢。
加上那顧客給的,現在兜裡就只有九文錢了。
她看著兜裡的幾文錢,重重的嘆了一口氣,“唉……本來還想買點肉吃的,就這點錢哪裡夠啊。”
傍晚的陽光落在山頭上,好似火燒了一般,一片紅光。
王家的小院子裡,堆好些苞谷,黃澄橙的顏色倒像是與落日借了幾分色彩。
“郎君,都收回來了。”月十三抹了一把汗水。
下午天有些炎熱,月十三早就已經汗流浹背了。
“就這麼點?”秦淮手中拿著砍柴刀一根一根的削著竹籤子,旁邊是已經削好了的竹籤,已經堆了滿滿的一簸箕了。
“這還少啊,可不少了郎君,今年大旱,沒下過幾場雨,禹州那邊更是乾旱,能有收成都不錯了。郎君莫不是以為面朝黃土背朝天,將種子丟下去,地裡就能自動長出糧食來吧。天時地利人和,樣樣都不能少的,若不是郎君的……爹,辛勤澆灌,哪裡還能有糧食收啊。”
月十三看著眼前的這堆苞谷,心裡莫名的難過。
當年他也是已經過旱災的人,那一年顆粒無收,所有人都死了,只有他靠吃地皮活著,最後才成了現在的月十三。
秦淮有些木訥,“難道不是?”
看著自家郎君,月十三默默的嘆了一口氣,“郎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