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第二日的太陽懸出,飽受凌虐之苦的青莽人終於等到了災難的結束,在這本該闔家歡樂,歡天喜地的日子裡面,入眼所見的便是一地哀嚎。
當第三日開始拜訪串門的日子裡,家家開始掛起了白綾,人人披上了素縞,大家同樣登門,只不過是為了辦理喪事。
對於這幾日的時候,人民會帶著不輸六年前的記憶,而對於青莽城,則是一則簡單的記載,心宿第四百八十五年一月一日,南疆南山道簍州藏荊府青莽城內橫生寇難,九越糾結亂臣賊子意圖破城,幸知縣黃玉郎臨危不亂,青莽上下有志之士團結一心終保城池無患。
當然,這是官方記載,如果是縣誌,上面便是會仔細羅列敵人的數量進攻的方向領頭人為誰,同時大肆筆墨講述百姓父母官半夜驚起,憂城憂民然後排兵佈陣掃除賊寇,大衛青莽的細節,然後在鋪述有志之士,牛,牟 廖以及其他等等人士,損失多少,傷亡多少。
一場縣誌便是如此,記不了死的哀哭,記不了生的痛苦,幾筆榮耀,幾筆荒蕪,聲聲血淚難見,唯見墨紙黑白。
而當這墨香濃厚筆跡嶄新的縣誌被師爺遞送到那黃玉郎面前的時候,這位百姓的父母官眯著眼,摸著翹起來的小鬍子,最後拿出筆在一邊加上了兩個人的名字。
“少了,少了,這一場掃寇怎麼能只是說我,說王慶陽,說衛介呢,要不就是這幾位過去一直就寫慣的有志之士,寫這麼久了,怎麼顯得我們青莽後繼無人似的。”
“把這兩位後生加上,大寫特寫!把其他老傢伙給我削去一些便是!”
黃玉郎的筆墨下,道成一和李正元兩個字清晰可見,一個是青莽的武道天才記錄在案,一個是縣試童生,也算光耀門第之人。
師爺瞬間瞭然於心,便是帶著這縣誌告退而下,而黃玉郎的儒雅隨和也在其退出後露出一絲陰翳起來。
削尾之計已經實施完畢,牛,廖,牟三家在這次裡也算是元氣大傷起來,牟家的那塊肉也不出所料失去了威脅。
目標已經達到,削尾之計應該便算是成功的,將這些依附帝朝存在但是卻尾大不掉的家族削弱這點,他們青莽城算是施展較為成功的一例。
可對青莽城本身而言,乃至對黃玉郎而言,卻算得上意外多多,損失慘重起來了,先不提他的護道人不知具體的死去,其次是三大家族的五練武師並沒有被消磨殆盡,牟家那位老不死的三祖依舊活著回來了。
不出意外,牟青元可能也沒有死,牟家的興起並沒有被徹底打斷,道成一這個天才和三祖依舊可以讓牟家再度延續起來。
唯一值得欣慰的就是牛家的五練也死在了萬歸谷,而那牛家太上長老和廖家家主也在和道成一的爭鬥被衛介和李大師重傷垂危而走。
“還是需要去問一問具體情況了,不過現在也算是不差的結局了。”
肉在手裡,家族勢力空前衰弱,官府坐山觀虎鬥,可謂是現在極盡鼎盛,這份功績也是足夠他往上再升遷了。
將那寫著兩個名字的紙揉碎,黃玉郎便是帶著侍衛準備前往牟家,順道帶上了官府最近聘請的道長,麗珠道人。
知縣出行如果是平日自然是大排場,前邊四馬開道,左右兩騎護衛,身後儀仗跟隨,現在就不行,畢竟剛剛死了那麼多人,他還是需要體桖百姓的。
當然,這種事情往往不需要他親自去,只需要安排幾個人去送些東西,然後他再露個面說些話便可。
樸素的黑色馬車在尚且完好的道路前進,一路向著城南而去,相較於外城的破爛不堪,內城算得上是兩種風景,外邊掛素,內裡掛紅,一些商販仍舊在那裡叫賣著新年的氣氛,一些酒樓裡也是適時說起來煙花一放,賊人夜床的戲摺子。
一些早早依附官府城中富商士族或者乾脆中立的小門小戶此刻也算是體會到了吃的滿嘴流油的飽腹感,只因為除去牟家,牛,廖兩家同樣被他們吃了不少。
興歌樂舞,紅袖飄飄,鑼鼓扮牛,舞獅,軒然熱鬧,入目便只感覺讓人心生愉悅與民同樂。
到了外城,黃玉郎便是把簾子放下,免得有什麼草民又在那裡哭訴起來遭遇和希望報仇雪恨,這幾日去視察時候總是遇到這些人,煩人心的很呢!
開啟馬車的隔音陣,黃玉郎閉目養神起來,隨著馬車有些顛簸的前進裡,如此直到最後抵達目的地。
牟家的族地,一片前日還是滿地廢墟,毫無一隅落腳平坦之地,今日卻也是碎石盡去,道路平鋪,許多建築重新打上了地基,削起來圓木準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