尋常拜師宴也不過是三兩友親,從師弟子作個見證,但是有頭有臉的人物的拜師宴卻是一群人阿諛奉承乃至做局設戲的好場景。
光是從請柬的發放,邀請的物件便是可以先一步看得出一些端倪,就道成一這邊私人的請柬和牟家的請柬分批次分時間就有些意味深長起來。
但道成一還是順著他的來了,不和牟家一起過來,反而是兩批分開到,這順水推舟的表現真叫人分不出真假。
到了落座時候,道成一也是左邊商家小姐,右邊牟家二小姐,一個年輕人不帶長輩坐在前列也算是一枝獨秀了。
在對面兩個席位則是牛家的一位族老和廖家一位長老,能排在三大家前頭的,也就是位列左側的屬於知縣派來的師爺和縣尉王慶陽以及他帶的羅都頭。
從上到下就是如此,唯獨沒怎麼見著的就是衛士通的師傅是何許人也,之前的訊息更是半點沒有。
“一盤十兩,二十盤便是二百兩,算是肉和酒……至少三千兩打底,養兵這麼多年還能這麼賺錢啊。”
牟青蘿盤算著這麼一場拜師宴的花費,最後得出來一筆不小的數字,而這數字還是在對方一定程度上自己養兵的開銷後的支出。
“二小姐肯定知道這筆錢怎麼來的吧。”
道成一拿起桌子上特別栽培出來的果實啃著,甜度,營養度都十分不差,還帶著一絲元氣。
武道發展至今自然不是單純苦逼的一步步修煉了,吃妖肉,煉妖丹,吃妖果,與人之外的妖對武者而言堪稱全身大補。
像青莽城這些地方,每年犁庭掃穴般的蕩妖便是一場豐收,可以去補充各種妖類資源。
不然只是靠單純的牛,羊這些來補齊武者的氣血增長?壓根不可能的,狗大戶也培育不起。
“知道又如何,還不是要感慨,家族再大,也不如官家勢大,青莽再強,終究不過一縣之地,比不過府州繁榮,道樞之尊貴 我們一般吃不上的東西,別人還不樂意吃。”
牟青蘿看向商小姐,她對桌子上的水果不感興趣,對美酒也是,潔身自好,不食五穀的模樣當真有幾分仙姿。
“府州大,居不易,道樞貴,武難進,青莽自在無人擾,姐姐很苦自我煩惱。”
輕輕撥著幾根琴絃,商小姐又愣愣看著在桌案上敲擊的道成一,那澄澈的雙眼裡帶著驚訝,只因為這手法和她當日所用一般無二乃至發力技巧也是。
不曾及冠,練武不過一載,連破二關,再領意境,又能過目不忘,一見便學,當真是武道真種。
如果回宗有此人相伴,便是去中原餘州中牟的仙樂宮也只怕是可以入門一觀武道之極境吧。
人皆有所愛,或美貌佳人,或金銀權位,或武道精進,或者忠情於物於事怡然自樂。
誰能無慾無求,當真宛如石頭一般?若是如此,她也不會回來這裡,只為這沒有半點溫情的家重續火種。
“平生安樂,有地自容,我覺得青莽挺好的,去那般大城市未必就有現在這樣自在,說破頭來。”
“世上何人說不敗,誰又稱無敵,歲月濤濤一盡,妖神時代亦不見,玄牝道尊白日升,往後誰人記往來。”
“於這萬萬黎民,萬萬武者而言,爭其背後,到底不過一場安心,爭是安心,退也安心,偶得三兩好友,蒼首飲酒,得家族之繁榮,得佳人之厚愛,相伴一生,縱是枯骨無名,也是大樂大善。”
道成一灑脫說著,聲音不大,唯獨幾人聽見,坦蕩氣魄讓人側目,話語並不似庸人自墮,反而是看透世間爭鬥,明悟怡然自得。
“武道貴爭,你不爭其他人自爭,這般景象水中空月,一蕩即碎,雖是美好,卻萬般虛浮。”
廖家披著黑袍的老者搖頭點評,倒是牛家那位長老笑容平善。
“爭鬥幾個秋,再怎麼爭也是需要這般庶民躬耕作糧,也是需要底下武者挖礦理事,爭生鬥死高位所有,或歸於黃土或期願飛昇,到頭來,這地還是民地,這事還是武者世。”
“小娃子小小年紀就有這樣感悟,上上好啊,當真上上好。”
長者點評,道成一也是拱手答謝,沒有半點傲氣,對比其在座其他同輩,他之氣度便是上上佳選。
在其他人還在吹牛打屁抬舉讚頌的時候,有人戒驕戒躁,與二人淡泊而論,相交如水。
“裝模作樣!”
“故弄玄虛!”
“跳樑小醜,也不知真刀真槍過去被打倒在地能不能這麼囂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