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斌跪在朱高煦面前,又是請罪,又是自責。
“臣竟然被小兒輩(指朱瞻基)耍了,沒能完成殿下交給我的大事,臣罪該萬死。”王斌那日被水沖走,運氣好,竟然被他攀住了河岸邊的一塊石頭,僥倖得活。
現在王斌反覆請求朱高煦將自己正法,以正軍心。
朱高煦不置可否,王斌是他的大將,殺了他頗為可惜。
“是我小瞧了我那大侄兒,我早應該派大軍前去攔截的。”朱高煦嘆道。
朱高煦如果在一接到朱高熾死訊時,就派大軍截殺朱瞻基,然後傳檄山東,能卷多少兵卷多少,接著率大軍去京師即位。
然後北都群臣就會陷入不知道選誰即位的尷尬,或者選仁宗的嫡次子越王朱瞻墉,或者援兄終弟及之例,請朱高燧進京登基(朱棣的嫡次子)。總之要麼使大明再次爆發內戰。要麼只能擁護朱高煦,迎立朱高煦為皇帝。
朱高煦估摸著以他靖難時的威望,武臣們應該會一面倒地順服他。
就算有文臣逃出去,帶上朱高燧去南京登基,由於趙王封地在彰德府(河南安陽),行程要比他從山東去京師要遠得多。
等到朱高燧在南京登基,自己這邊恐怕已經整頓好朝局,隨時可以南下出兵“平叛”了。
如果真能截殺朱瞻基,那皇位幾乎是十拿九穩啊。
朱高煦默默地嘆道。
朱高煦問眾人,“現在本王手中兵馬一共就三個衛,兩萬人都不到,往哪裡打?打德州還是取濟南?”
德州是大運河與官道的交匯點,攻佔德州,就可以抵擋朝廷平叛大軍南下。
濟南則是政治意義更大一些,畢竟是山東首府嘛。
王斌急於戴罪立功,他提議傾盡所有兵力,攻取德州,先擊退朝廷的大軍,然後再圖濟南。
朱恆則表示反對,“濟南有都指揮靳榮為內應,大軍一到,裡應外合,旦夕可下。拿下濟南,城內的兵甲士卒皆可為我所用。況且,拿下濟南,整個山東震動,歸順殿下的義士肯定摩肩接踵。屆時實力大增,再與朝廷大軍決戰不遲。”
朱高煦果然心動,便留三千人守城,其餘一萬五千人直奔濟南。
濟南城,大白天城門緊閉。
往日繁華的街道上人影全無,偶爾有幾個人出沒,也是匆匆跑過。
山東都司指揮同知劉忠正在濟南衛的營門口踱來踱去,營中是召集起來的衛所兵,除去逃亡又沒勾補上的,差不多剛好五千人。
劉忠之前隨同趙輝平叛,因功升遷為本都司指揮同知。
現在漢王大軍已經殺了過來,沿途幾個縣要麼被攻破,要麼開城投降,大軍已經殺到了濟陽,聽名字就知道離這裡已經不遠了。
劉忠在營門口,就是在等山東都司都指揮使靳榮。
其餘諸將紛紛在營內等著了,就等靳榮趕來議事,決定戰守事宜。
終於,靳榮騎著馬悠悠來到了營門口。
劉忠惱怒萬分,可靳榮畢竟大自己半級,嘴上還得留點分寸,只是譏諷道:“將軍可是剛去遊玩了大明湖?”
靳榮也不是傻子,聽出劉忠的不滿,不過他也沒發怒,反而笑道:“劉將軍莫要冤枉我,這不是我剛親自去看了下府庫,看看兵器甲冑糧草是否齊備,沒兵器糧草如何打仗啊?”
劉忠面上一紅,覺得反倒是自己錯怪了靳榮。
“對不住,是某錯怪了將軍,不過營中諸將,都已召集,正等著將軍您發號施令呢。”
“好說,好說!”靳榮笑道。
靳榮是都指揮使,下面還有四個指揮同知,還有指揮僉事,具體到衛,還有指揮使、千戶等將校,大大小小几十人,都在等著靳榮部署指揮。
見靳榮終於到了,劉忠迫不及待提出他的看法。
“以我淺見,朝廷此時應該已經發兵了。山東都司共有八衛、四所,漢藩起事,青州府以東衛所兵可以向青州集結,威脅其老家樂安州。而濟南府以西各衛所,則向我們濟南靠攏,若漢藩來得太快,來不及進城協防的,那可至兗州或聊城駐軍觀望,再圖援救。”
劉忠的想法可謂切中要害,光山東都司一省的衛所兵,兵力總和就要多過漢王,只要將其集中運用起來,不說平叛,打得有來有回那是綽綽有餘的。
然而!山東都司理論上是山東各衛所的都指揮衙門,但實際上只有統兵權,沒有調兵權,一切調兵行為還得朝廷任命的大將軍到了後,才可以調兵遣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