交州攻防戰一開始就進入了白熱化階段。
一方是家眷都在城內的明軍,拼死作戰,只為守護家人的生命。
另一方是在抗擊侵略恢復國土,至少在黎利的視角是如此。
整個交州城,被超過十萬人團團圍住。
黎軍築起了幾十里長的土牆,將城池圍在裡面,然後派各軍輪流攻打。
王通與城中文武商議,“困守城池不是事,我決定派軍出城戰他一場。”
楊時溪面露疑色,生怕王通藉故逃跑,便問道:“將軍打算派誰出戰?”
王通看出了楊時溪的疑慮,冷笑道:“你放心,我是主帥,不會輕易出戰,還是選一員得力干將出擊罷。”
楊時溪訕訕道:“敵軍人多勢眾,出戰還是多加小心的好,以免白白送了性命。”
都督方政解釋道:“黎賊打造好了攻城器具,不出戰只能等他們打上來,太被動了。”
楊時溪這才無話可說。
不過這時鎮守太監山壽有話說了,“真非打不可嗎?城裡才多少兵馬,怎麼還要出城浪戰?打贏了也解不了圍,打輸了還軍心崩壞。”山壽斜眼看了一圈眾人,“以我之見,不如固守城池。”
當時山壽來交趾,是毛遂自薦的,他在仁宗面前誇下海口說能招撫黎利,仁宗大喜,命他鎮守交趾,還讓當地文武有大事都要與山壽商議後才能執行。
現在山壽不同意,王通只好忿忿作罷。
王通又與楊時溪商量:“城中糧食將見底,打起仗來,糧食消耗倍於往日,大憲臺(按察使雅稱)得想法子籌集一些。”
按推算,如果光是被圍而不攻,士卒們只要吃個半飽,餓不死就行,城裡糧食還能堅持三個月,如果打起仗來,士卒不吃飽根本打不動,最多隻能堅持一個月多。
山壽一聽情況已經這麼危急了,頓時驚慌起來,“這這這,這可怎麼辦呀?”
楊時溪想了想道:“找城中富戶納捐吧,捐糧多者,充歲貢。”
歲貢就是全國各省每年送上京師的學生,可以入國子監讀書。明初的國子監監生還是很值錢的,作為明朝師資力量最為雄厚的學府,那就是北大清華一般令人仰望的存在,入了國子監,簡直就是半隻腳踏入了官場。
所以,允許納捐充監生,理論上是有很強吸引力。不過在此時嘛……能不能要得到糧食就難說了。
方政心直口快,“有人會願意這時候納捐嗎?這不是傻嗎?”
見眾人一臉憤怒地看著他,方政自己敲了敲嘴巴道:“好吧,是我多嘴了。”
王通又道:“還要籌集一些銀錢犒賞士卒,”又轉向山壽,“山公公府中應該有不少金銀吧?不如捐一些出來如何?”
山壽頓時臉漲得通紅,“王通你什麼意思?我來交趾督採金銀,是為皇上辦差,我自己哪有錢?”
王通臉色不好看起來,“山公公,一旦城破,你就是攢下了金山銀山,也是便宜了黎賊。”
山壽自從來交趾後,本該上交給皇上的錢,有多少流入了他的口袋,大家可都是看在眼裡的。
山壽嘴哆哆嗦嗦地,伸出一個巴掌,道:“我出五……百兩。”
山壽本想說五十兩的,但看到方政的手好像在往腰上的佩刀移,愣生生改口。
王通笑了笑,拱手道:“公公高義!”五百兩在這時候也不少了。
有山壽帶頭捐贈,便由按察使楊時溪出面向城內所有人家催錢催糧,籌集守城所需。
第一級就是城內文武官員,王通等人最是無所謂,他們是客軍,出門打仗本就身無長物,楊時溪等文官自然也是竭盡所能地捐出了所有。
第二級是城內軍眷,也就是衛所兵的家人,他們自家的兒子、丈夫在守城,也是徵集到了一些。
第三級是城內的“人民”,這裡的人民特指蠻人以外的百姓,這些人多是漢人後裔,在威逼之下,也是榨出來了一點。
最後一點是城內的“蠻人”,數量少,又窮,王通也不指望他們能捐什麼,只要不作亂,意思一下就完事了。
經過一番雞飛狗跳的蒐羅,城內又“捐”出來了夠半個月的糧食。
士卒們士氣還算穩定,接連打退了好幾撥黎軍的進攻。
黎軍的攻城器械終於趕造成功——他們在城外拆毀百姓房屋、挖掘墳墓中棺材板,已造出了三座呂公車。
之所以不去山上砍樹,只因連日下雨不便於運輸,還是用棺材板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