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連衣裳都沒換,頭上帶了頂好像大官一樣的高腳帽,此時挺著胸脯往許毅這邊走。
許遠正在整理揹簍,聞出敵意以後,放下揹簍,腳步一晃擋在胡徹和許毅中間。
悶聲道:“我弟膽小,老爺別嚇著他。”
嘴上叫著老爺,聲音可聽不出恭敬,胡徹反而聽出了濃濃的威脅。
呵。
沒見過世面的東西,不知道他是誰吧。
正欲說上一句,瞧著許遠那鼓鼓囊囊,五大三粗的身形,又咽了回去。
“我是來跟你們談生意的。”他看向許毅,“你一個賣貨的,賣給誰不都一樣,這樣,我再加價二分錢,602文一斤,你多多的賣給我便是。”
許毅沒急著回答,他更是好奇這人是怎麼知道他換了交貨時間還追這來的。
這事可只有小福小喜他們三人知道才對。
莫不是
他冷眼環顧,小喜對上他的視線面不改色,一副不希望他答應胡徹的表情。
而小福卻在他看過去的剎那,迅速低下頭,手指相握,不停攪動。
心虛。
許毅都不用費心就能判斷。
再看向胡徹時,他眯著眼,“老闆去哪收筍子都行,何苦為難我們這些鄉下人。我已經說過了,做生意講求誠信,這買主,我指定是不能換了。”
給劉全掙的雖然少點,但看那人面相是個實在人。
這位今天收你的筍子,明天店裡出現啥問題,保不齊屎盆子就得扣在竹筍上。
那可是要吃官司的事。
“告辭。”
他揣好銀子,招呼許遠坐上車,牛車揚長而去。
胡徹站在原地,哼的一聲,眼裡閃過一絲幽暗之色。
現在筍子不好收,他本想趁此機會大賺主家一筆。
劉全是個實誠的傻子,他可不是。
那筍子就說八百文賺的都大有賺頭。可這許毅
不上道吶。
-
老遠的繞開幾條街,許毅照舊讓牛車停下。
繞著路去了東市。
老頭說不一定哪天到,他準備每天過去瞅瞅。
那“知無不言”的棋子又立上了,紅綠布袋老遠就招搖。
老頭今天穿著長到腳腕子的軍綠色大棉襖,蹲在牆根底下,布袋大咧咧的搭在肩膀上。
他邊上還有幾個同樣穿著大長棉襖的人,蹲在他兩邊。
幾人愁眉緊鎖,不時瞅瞅兩側的高牆大院,嘆息聲此起彼伏。
“唉,老頭,給俺們算算今天能不能堵住人。”
“幾天要是堵不住,縣老爺不得給俺們吃了。”
一人揣手剛說完,後腦勺就被另一個連毛鬍子,虎背熊腰的大漢拍了一巴掌,“蠢貨,說了是蹲點,你這一句話給俺們暴露了。”
周全一陣無語,作為清遠縣唯一的衙役頭頭,怎麼就帶出這麼一窩熊兵。
那人嘟囔著,“老大,咱都蹲半個月了,那人到底在不在這。”
“朝廷可是下令了,要是再抓不著那人,縣老爺吃不了兜著走,那咱們能有啥好果子吃。”
周全焉能不知道這個道理,他雖然也發愁,但作為老大,還是得安撫人心。
“放心吧,咱肯定能給那耗子逮到。”
許毅不認識幾人。
事不關己。
更是衙門辦事。
他連探聽的心思都沒有,目不斜視的走到老頭面前,“老爺子,我的布料到了沒。”
老頭站起身,笑著調侃,“財神爺來啦。”
清遠縣不大,老頭又在東市待著,昨天發生的事早傳到了他的耳朵裡。
都是做生意的人他咋可能不好奇財神爺是誰。
這一打聽可叫他心花怒放,財神爺先來光顧他才去那幫小販那呢。
作為有奶就是孃的商人,他用最高禮儀對待許毅,扯出道中間的凳子,用袖子抹了抹上面的土。
“噗噗--”生怕不乾淨,他還彎腰吹了兩口氣,“來,許老弟,來這坐著慢慢商量。”
許毅也不客氣,自顧坐下,"我的布料沒到是嗎?"
“別急別急,我和那邊的人聯絡了,今天下午就能送來,你若是方便,晚上過來就能拿走。”
許毅回家還有不少事呢,布料也不急於一天,“晚上我就不過來了,你給我存好,明天一早我就來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