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內。
宋婉寧正在給瑞萱換尿布,溼噠噠的一塊布拿出來,小瑞萱可能也會心虛,含著拇指只顧著咯咯笑。
還別說,換了藥,這兩日又是喝上許毅從縣裡買的香米糊,小丫頭還真是猛猛的長。
此時凹陷的小臉添了不少肉。
眼睛和大葡萄一樣,眼珠黝黑,嘰裡咕嚕亂轉。
宋婉寧眸色專注溫柔,仔細檢查丫頭屁股上沒有生出痱子,疹子才穿好小衣裳。
把孩子放在最裡邊靠在窗臺的位置,拿幾個枕頭擋上。
她動作輕柔,一舉一動都溫柔似水。
記憶中,不管他怎麼疾言厲色,甚至惡語相向,她都好似一個沒有情緒的娃娃,無條件接受惡情緒,在轉變成溫柔的輕哄。
儘管那樣,那時的許毅還是隻覺得煩。
有門簾的遮擋,宋婉寧顯然沒有發現門外有人。
許毅就那麼隔著門簾站著,望著,沒發出一點聲音,他此時的薄唇抿成一條線。
心中的羞愧惱恨的情緒快要把許毅淹沒。
無他,此時場景觸動了許毅腦海中的記憶,讓他憶起了口出惡言的混賬事。
伴隨著宋婉寧搓尿布的水聲,許毅眸色漸深,陷入了回憶中。
他記得清楚,許瑞萱滿月的第二天,他從張家吃了閉門羹,踏進家門時宋婉寧正彎身給孩子尿布。
她身子搖搖晃晃的站不穩,恰好在他進來時朝後跌了一下,撞到了他。
她那時杏眼無光,見許毅後退的步子,眸色更暗,生怕惹他不快,便輕聲急急解釋:“我一時頭暈,不是故意撞”
他那時是怎麼說的
喉嚨艱難的滾動一下。他那時以為宋婉寧是為了高價彩禮才嫁到許家。
兩人沒有感情,她又要那麼多彩禮,和許家買來的有什麼區別。
“被買來,這些就是你該做的,別指望我心疼。”
這便是他當時說的話。
他當時只是心情不好,口出惡言。
現在想起,恨不得給自己一個巴掌。這話聽在她心裡,該多難受啊。
他只是帶入一下,便都感覺剜心之痛。
“毅哥兒?回來怎麼不進屋?”
水紅色繡著鴛鴦的繡花簾子從裡面挑開,宋晚寧端著木盆,此時正詫異的望著他。
那雙黝黑杏眼中,柔和,歡喜,淺笑細細分辨,竟是沒有一絲恨和惱。
見許毅不答話,她擦乾手心,心思細膩探了探他的額頭,“可是哪裡不舒服。”
“沒不舒服,我剛剛進屋。”許毅艱難的找回自己的聲音。
有心想要道歉,又覺得突然提起太冒失。
便換了個話題,接過她手裡的木盆,溫聲說:“這兩年辛苦你了,換下的尿布你放著,我從縣裡回來洗。”
院外已經開始套車,他倒了水放下盆子,囑咐道:“大夫說你生了娃體虛加氣血不旺,紅糖你閒著便泡上喝些。”
見自己媳婦點頭,他才出門。
五大筐竹筍擺在牛車上,兩頭拿著草繩綁住,防止掉下去。
頭一次上縣城,許旺生怕把他給落下。
早早的抱著兩盒蠍子,帶著兔皮手套,坐在牛車的另一邊耳朵上。
許爹笑他,他仰著小臉哼笑,“我也能掙銀子了。”
許娘給幾人送水壺出來,囑咐許毅,“苞米,茄子你不用從縣裡買,大集上就有,還便宜,娘一會就去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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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遠縣城,飯館門口。
一輛馬車停在那,透過敞開縫隙的轎簾能清楚的看清裡面鋪的盡是棉花墊子。
兩個小廝站在馬車兩側,手揣到袖子裡,交頭接耳的嘀咕道:“那筍子咱掌櫃找了好久都沒有。這會真能送來嗎?”
劉全坐在轎子裡聽得清楚,眼看著時間要到了,緊張的搓手。
“哞--”
一聲清脆的牛角,叫劉全精神一振。
昨天那小哥便是趕牛來的。
掀開轎簾看去,果然是熟面孔。
他也不端老闆架子,等許大山把牛停下,便急迎上去,笑道:“許小哥還真是準時。”
許毅沒想到劉全也在,抱拳拱手,“本想著先到等老爺,沒想成還是慢了。”
許毅只是客氣話,約定好了午時,這日頭滿打滿算也不到午時。
並不晚。
怕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