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原先覺得艾亞的堅強是從那次從居夢館裡逃走時開始的,現在才知道早在這個時候就先有苗頭了。
偷偷聽到我和清雲交流的艾亞大概覺得我們也只是利用她的騙子,原本的溫暖只是捕獵用的溫床陷阱一樣。
清雲依舊跟著我,今天的她沒有進行時意遷換的需求,原先的我們本該在「風行」遷換完成後探討何為崩壞,眼下的我們卻是在跟隨著逃跑的父女二人。
昏迷的艾亞被父親抱在懷中,周圍的護衛反而越來越少了,天色漸漸黝黑,對方的人還在身後不斷彙集。
懷裡的艾亞甚至睡著了,我看見她始終緊張的心情,在此刻得到略微緩解。
不出所料的,這位父親帶著女兒走到了自己家的廢墟,承景書館遺址上建立起來的商業街,繁雜的人群成為掩護的掩體,身材偉岸的父親也要在此刻為了女兒縮起身形。
把艾亞放在大概他以為只有他自己知道的不被人注意到的小窄口子深處,艾亞卻伸出手抓住準備離開的父親。
“不要去...不要...離開...”
堅強的小女孩也會想要愛與不受傷的世界,也許她剛剛就聞到了爸爸的輕輕的氣息,閉上眼睛,也抵擋不住淚水從眼角流細。
“艾亞是勇敢的小孩子,爸爸不會離開你,但是,請等爸爸一會...等一會...爸爸就能帶你出去,永遠離開這裡...”
走出口子的父親已經孤身一人,護衛的人都不見了蹤影,無需故作滑稽,不掩飾的身軀就能夠吸引到不懷好意者的注意。
“先把你們引開幹掉,再聯絡老四,可以了...只要上了車,我們就可以永遠離開這該死的地方。”
身為記錄者的我降低自己的存在感,混雜在周遭湧動的人群裡,聽著一切真實在耳邊重複,看著破碎的高光在小女孩的目光中化為碎滴。
現在我清楚了那天晚上的艾亞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裡,也明白了那輛逆行撞上福利院車輛的車是什麼來歷。
將一切飽收眼底的清雲,我不必思考,她怎麼看待這一切之因。
讓她知曉這一切,就是我此行的目的。
透過透析,我將今晚的後續經歷告知「清雲」,而後續的演出也完美遵照世界程序演繹。
我能感受到疲憊正在我的身體裡與興喜共行。
也許是我看錯了,我看見她沉默的眼睛少了那股冷淡淡的寡面。
——
“.........”
送艾亞上車,與「清雲」分別後,再到獨自一人利用匿息風衣偷偷抱走艾亞,我不是那種什麼偉岸的父親,沒有那麼強健有力的手臂,顫抖發麻的腳都不聽指引,哆哆嗦嗦的我此刻像極了年邁的老人。
無需多言,無以多言。
溫暖之外,痛苦,也必須由我來替他,「風行」,親身經歷。
被煙霧塵染灰的風衣不具備匿息效應,退出狀態的我一步一步朝學姐所在的位置走去。
“真巧,你就好像知道我在這裡。”
“才怪的,開個玩笑~拿上卡,去上面寫著的地方休息去吧。”
——
累的虛脫的我,與睡得香甜的艾亞成為某種相反的因子,幾乎每一次閤眼,我都以為自己會朝前躺倒下去。
月亮的光不是自己的光,但那又有什麼關係...?
我想到了這句話,還有遷換之前,清雲說的每一句話。
直到我忽然感受到一股推力...
“...?!”
“不要回頭。”
輕輕的聲音隔斷了我的好奇,我只聽出來是女性。
一隻手支撐著我的背後,推著我朝前走。
我沒有不合實務的詢問她是誰,就像我沒有力氣去聽清楚。
這樣的沉默維持了一整路,直到我看見那間位置不怎麼好的酒店,感慨終於到了的時候,才意識到背後的人已經離開了。
推開門,我把艾亞抱到床上,蓋上被子,開啟窗戶,照我滿面的還是月光,我必須維持站著,否則睡著只用一個鬆懈的功夫就夠了。
時間度過的很折磨人,洗了把臉,去洗手間照了下鏡子,我看見的是眼睛裡的血絲,我大抵在折磨過去自我的身體,但我卻無可奈何,這種情況避無可避。
我從口袋裡拿出藏的紙本,自顧自的寫著什麼東西...
一些原先的疑惑在我的腦海中復現,我的回答匯聚在紙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