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寧二十年,初冬。
京師。
入冬的清晨寂寥又寒涼。
冷得長街御道上早起的行人都得蜷著身子哈出一口白氣來搓手取暖,京城以外,街邊的小販耳朵凍得通紅。
大周的早朝會很早,住的偏遠些的大臣三更天就得起夜。
好在昭寧帝一般也不怎麼召開早朝會,尤其是這般入冬時節。
但今日不僅要召開,還是夜半三更緊急通知的群臣。
五皇子拖著疲乏的身子步入太和殿時,驚奇的發現除卻京師之外的二、三皇兄,七皇弟外,一眾皇子都在場,文武百官一應俱全。
甚至連當朝宰相,太師,御史大夫三公齊至,這三位…各自代表著如今大周朝堂的一方黨派。
今日要宣佈的顯然是一件難以想象的大事,即便襄陽郡被青丘吞沒當日也沒有這麼大的陣仗,難道是杭州也失陷了?
五皇子懷著惴惴不安的心緒站在一眾皇子身旁,左右四顧,皇兄皇弟們都有些頹然的樣子。
至於諸公們,這些大官中肯定有收到訊息的,還有同父皇對過摺子的,但他們都是裝樣子的高手,根本看不出什麼眉目來。
五皇子也不曉得說什麼,只有保持緘默。
靜等了須臾,昭寧帝才姍姍來遲。
這位正值壯年的皇帝審視殿中的百官,他披著金卦披肩,燙金龍袍長尾曳地,聽得齊聲的“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後他才淡然道:
“眾愛卿平身。”
兵部尚書大步出列,朗聲道:“微臣有事起奏。”
“愛卿請說。”
昭寧帝氣度沛然,端坐龍椅之上,語氣中只顯得平靜,讀不出什麼情緒。
兵部尚書躬身揖道:
“臣於子夜接到前線戰報文書,三殿下親領一支奇軍連夜火燒青丘軍糧倉,致使青丘泱泱大軍二十餘萬兵糧寸斷。”
“而後三殿下孤身一人與青丘行軍總統帥和談後,青丘退軍,至此,雲川重新歸還於我大周。”
三公震驚,群臣面面相覷,皇子們不敢置信,片晌的寂靜後,整個太和殿都陷入了激烈的攀談中。
上一次召開的朝會還是就青丘侵佔襄陽一事的看法,群臣們考慮的內容甚至是和談應該送些什麼,甚至有臣子提議與金夏和親的。
如今這才幾天?
傳來的前線戰報卻截然不同,甚至讓人懷疑這是不是什麼幻覺。
那可是青丘軍…二十餘萬浩浩蕩蕩的青丘軍,踏破襄陽用了不到五天,傷亡更是微乎及微。
這樣如同不可逾越的險峻奇峰般的青丘軍,如今不僅敗於大周,而且還和談退軍了?
連和談的條件是什麼他們都不知道。
諸公們的交談愈演愈烈,在昭寧帝的示意下,掌教太監在那油光可鑑的大殿上抽了一記響亮的靜鞭。
太和殿內很快安靜下來,昭寧帝淡淡道:
“年兒一出閣便成此大事,朕想封王予他,再賜他一州封地,眾愛卿就此事,不知有何看法?”
封王封地非同小可,皇帝這麼搬出來的意思其實很明顯,為的就是削一削三皇子的功勳。
給的賞賜幾乎一步登天,必然會有黨派不滿,多多少少上點彈劾摺子,既免得三皇子一躍成了太子,也不會顯得自己不夠重視功臣。
權衡之道便是如此。
身為堅定的皇黨,兵部尚書再一次出列揖,道:
“陛下,微臣以為此舉不妥,這場大捷中三殿下亦有逾矩行徑,據參軍幕僚指明,三殿下親領的奇軍並非我大周轄內之軍,而是一支由江湖散人組成的義軍。”
“且在組建此義軍時,曾壓迫江都城太守,據調查太守有懷疑江都城大逆不道的小報出自三殿下之手,其中細節可以靜候太守口供。”
國子監白髮長鬚的老祭酒即刻出列,反駁道:
“三殿下雖有逾矩行為,但功過兩分,更遑論是如此收復雲川的大功,若沒有三殿下武斷之舉,恐怕青丘軍仍盤踞著襄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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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位祭酒的出列,則代表著儲君黨天平的偏移。
五皇子看在眼裡,心中頗驚,若是真被三皇兄坐穩了王位和封地,那他在頃刻之間便能同二皇兄分庭抗禮,恐怕儲君黨要分裂成兩個派別。
吏部侍郎緩緩出列,譏諷道:
“大祭酒的意思難道是我幅員遼闊的大周國運僅僅只掛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