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張凌嶽外出闖蕩的悠悠漫長歲月裡,豆腐腦漸漸地成了張淑婷生活中難得一見的稀罕物。
那些日子,張淑婷唯有在內心偶爾湧起的強烈渴望瘋狂驅使之下,才會下定決心專門跑去鎮上,尋覓一家熟悉無比的老店,只為了能輕抿一口那滑嫩如絲的豆腐腦。
每一次的前往,都宛如一場對往昔溫馨時光的虔誠朝聖,張淑婷懷揣著滿心的期待與歡喜,腳步匆匆。
看到老爹這一大早專程為她辛苦跑這一趟,往昔的點點滴滴記憶又如洶湧的潮水重新浮現。
那記憶如同走馬燈的剪影一般,在張淑婷的腦海中一格一格緩慢而清晰地放映著。
如今更是離別之時,往後的漫長餘生,可能很難再有機會吃上這一口,飽含家鄉味道、滑嫩無比的豆腐腦了,怎能不讓張淑婷為之動容?
只是因為昨夜哭得太久太兇,張淑婷的眼睛乾澀而紅腫,就像是乾涸得開裂的河床,滿是疲憊與哀傷。
眼眶周圍的肌膚泛著淡淡的青紫色,彷彿被一層濃厚的陰霾緊緊籠罩。
張淑婷微微嘟著嘴巴,嘴唇不僅起皮還帶著一絲倔強的意味,剛要開口說話,就被老爹那犀利而帶著疼惜的眼神制止。
老爹的眼神裡帶著不容置疑的深切關切,那眼神深邃而溫暖,彷彿能將世間萬物都包容其中。他擺了擺手,說道:
“婷兒,啥都先別說,把豆腐腦吃了,正熱乎著!”
說著,老爹大步流星地上前,那步伐堅定有力,帶著一種不容拒絕但卻透露著溫柔。
隨即,老爹徑直拉著張淑婷往飯桌走去,張淑婷也只好乖乖默默跟上。
待張淑婷剛一坐下,老爹便迅速備好碗勺,他的動作麻利又熟練,全然沒有老人常見的遲鈍和緩慢。
雙手穩穩端起那還冒著縷縷熱氣、香氣撲鼻而來的豆腐腦,輕輕放到她的面前。
那豆腐腦的熱氣升騰起來,模糊了張淑婷的視線,彷彿將她帶入了一個充滿溫暖與回憶的幻境。
張淑婷看著眼前的豆腐腦,那豆腐腦顫巍巍的,宛如細膩柔滑的布丁。
表面平整光滑得如同被能工巧匠精心打磨過的溫潤玉石。
滷汁如琥珀般晶瑩剔透,幾點翠綠的蔥花和褐色的醬汁點綴其上,宛如一幅精美的水墨畫。
那蔥花像是春天裡剛剛新長出的嬌嫩嫩芽,充滿了蓬勃的生機。
醬汁則如深沉濃郁的墨汁,為這幅美妙的畫增添了幾分厚重與深沉。
張淑婷微微顫抖著拿起勺子,那勺子在她手中彷彿有千斤之重。
輕輕舀起一小口,送入口中。瞬間,那軟嫩的豆腐腦在舌尖上輕柔化開。
滷汁的鹹香與豆腐的清甜完美融合,熟悉的味道如洶湧澎湃的潮水般在味蕾上轟然炸開。
那是兒時清晨被陽光灑滿的味道,是無數個溫暖而充滿歡笑清晨的味道,是父親深深的愛的味道。
張淑婷慢慢咀嚼著,眼神中流露出一絲複雜至極的情緒,有感動如潺潺溪流,有委屈似陰雲密佈,也有對往昔美好時光的深深追憶。
她的喉嚨微微哽咽,也幸好眼裡實在是沒有淚水,不過起伏不定的心情,讓粉嫩的鼻頭微微泛紅。
張淑婷就只是低著頭,無比專注地吃著這飽含父愛的豆腐腦,彷彿這世界上只剩下了她和這碗承載著無數情感的豆腐腦。
老爹緩緩坐定,眉頭緊皺,臉上滿是無奈之色,他輕咳一聲後,緩緩開口道:
“張凌嶽這小子,一天天也真不讓人省心啊!”
言罷,老爹重重地嘆了口氣,腦袋輕輕搖晃,滿是對那小子的頭疼與嗔怪。
那嘆氣聲如同深秋蕭瑟的寒風,帶著絲絲涼意,直吹進人的心底。
聽到老爹的話,張淑婷眼睛瞬間瞪大,嘴巴微張,神色中滿是驚愕與疑惑:
“爹?你也記得?”
張淑婷下意識身體微微前傾,呆呆地看向自己老爹,眼神裡寫滿了難以置信。
張淑婷的身體緊繃著,彷彿被一根無形卻緊繃的弦拉緊。
老爹下巴微微抬起,神色堅定,不容置疑地點了點頭:
“這小子就想憑藉那點手段,篡改老夫的記憶?”
“他爹都做不到,更別說一個黃毛丫頭嘍!”
“況且跟老煙槍鬥了這麼多年!他傢什麼情況我能不知道嗎?”
老爹說著,眼神轉而變得柔和,滿是心疼地看向張淑婷,那目光如同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