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燒如同惡魔,侵蝕著他的身體。
隨著夜幕降臨,小男孩的身體狀況急轉直下。
忽然,小男孩停止了呻吟。
他的身體開始劇烈地抽搐起來。
他雙眼緊閉,牙關緊咬,四肢不受控制地亂舞。
彷彿在與死神做著殊死的搏鬥。
這會兒小船還滑行在江面上,估計到徐州還要半個時辰。
林如海為難地將目光投向黛玉,無聲地詢問。
藥泉的療效太驚人。
即使經過稀釋,傷口癒合的速度也比尋常的藥好百倍,千倍。
疾病亦然,只不過更隱蔽一些。
本來在經過昨晚的刺殺後,他們決定,非至親好友,輕易不再動用藥泉療傷治病。
現在看來,他們不得不食言了。
誰也做不到,眼睜睜看著一個無辜的小孩在他們面前受苦,甚至殞命,而無動於衷。
黛玉這一次不用再避開權景瑤和小宇軒,直接當著他們的面,從手指尖凝出一滴藥泉,滴入水壺中,搖勻。
從中倒出一滴,又均勻稀釋在另一隻水壺裡。
倒出一杯,端到了小男孩面前。
如何成功給他將藥泉喂進去,是個問題。
黛玉想了想,從灶臺上拿了一根筷子,蘸了滴水,小心地避開他亂動的四肢,向他嘴唇滴去。
眼看就要成功了,卻突然被小男孩揮過來的胳膊打到了地上。
黛玉沒有氣餒。
她撿起筷子放到灶臺上,從竹簍裡重新取了柄小木勺,舀了一勺水,趁著小男孩抽搐間隙,飛快地對到了他嘴邊。
也許是小男孩渴狠了。
水一沾唇,他就不自覺微微張開了嘴。
勺子很小,一勺水也就幾滴。
不知是小男孩太渴,亦或是稀釋後的藥泉作用仍然很強。
幾滴水入喉,小男孩竟然漸漸停止了抽搐,全身慢慢地放鬆下來。
見他不再驚厥,黛玉便讓父親將小男孩扶起,斜倚在他身上,一手托起他下巴,方便她喂藥泉水。
一杯水很快喂完。
漸漸地,小男孩額頭、鼻尖、臉頰開始滲出細細密密的汗珠子。
汗滴越滲越多,彷彿孩子體內積蓄已久的熱量終於找到了排洩口,肆意流淌。
林如海不得不拿布巾給他不停地擦拭。
隨著汗出,小男孩的呼吸變得越來越平穩,慢慢睜開了眼。
這一回,小男孩眼中的神情與先前完全不同。
儘管還有些虛弱,但眼中漸漸帶上了光彩。
對他們的警惕也沒有那麼深。
林如海伸手去摸他額頭,他也沒有避開。
很快,小男孩身上的短褂就浸溼了,此刻緊緊的貼在他的面板上,彷彿第二層肌膚一般。
汗還在出,短褂上很快便能擰出水來。
這樣的情景,林如海和權景瑤都經歷過。
權景瑤去灶上燒了一大鍋薑湯,倒進浴桶裡,又往裡加了不少涼水,試著水溫合適了,提進了船艙。
然後掩上艙門,退了出來。
今晚,他們的船將停靠在徐州碼頭。
林如海的打算是,在徐州碼頭上打聽一下,誰家有孩子落水了?
看那孩子的穿著,應該是官宦人家的孩子。
不然,也不可能穿著那麼合身的錦衣。
若在平時,多一個人也沒什麼,多就多了,不過多一雙筷子的事。
可現在,昨夜的刺殺還歷歷在目。
跟著他們,簡直是在找死。
依他的經驗,小男孩洗完澡,身體就應該好得差不多了。
不,應該比他落水前還要好。
若他仍不開口,說不得讓趙大和孫二去岸上打聽打聽,今天有沒有人聽說誰家的孩子落水什麼的?
林如海拿起布巾,給小男孩一下下擦洗著後背。
他沒有看見,小男孩背對著他,小眼神明明滅滅,閃爍不定。
林如海給小男孩洗完澡,替他換上早已烤乾了的他自己的那身錦衣。
又從枕頭旁拿出他的赤金長命鎖,正要給他戴到脖子上。
被他伸著一雙小手擋了。
“爺爺,這個長命鎖留給你們,權當是報答你們救命之恩。”
林如海現在易了容,面容十分蒼老,小傢伙理所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