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了保和殿,沈棠寧在內監指引下落座。
她抬眸張望,瞧見池宴也在對面落了座,這才放下心來。
等賓客陸陸續續到齊,幾位皇子和公主也到場,沈棠寧目光一一掃過人群。
太子被人攙扶著走在最前方,此時還未見很冷,他卻已經披上厚厚的大氅,玄色大氅襯得他臉色愈發蒼白,整個人格外羸弱。
太子面帶溫和笑意,偏頭和人說著什麼。
坐在輪椅上的青年身形單薄,臉上透著長年累月的病懨懨,整個人好似一尊易碎琉璃,有種遊離於世俗之外的淡漠疏離。
這便是四皇子燕珏,因先天不足體弱多病,極少出現在人前,也就是陛下生辰才能將他請出來。
“皇兄說得不錯,四弟你合該出來透透氣,正是大好年紀,整日窩在你那皇子府像什麼話?”
說話的是燕行舟,他話音帶著調侃,燕珏唇角微揚苦笑著搖頭:“我倒是想,可我這副身子本就是拖累……”
他這病,不能冷著不能累著,更不宜情緒起伏過大,這些對尋常人來說是小事,對他而言很有可能要了命。
六皇子嘟著嘴跑上前扯住太子的衣袖:“大皇兄你這病什麼時候才能好啊?小六還想你陪我玩呢……”
迎著眾人的目光,燕淮輕笑一聲,眉眼間似有無奈:“皇兄近來是不能陪你玩了,不過你可以去找你三皇兄,嗯?”
在他溫柔的目光下,六皇子乖乖撒了手:“好。”
沈棠寧隨著眾人起身行禮,垂下眼簾若有所思:
看似兄友弟恭,實則暗潮洶湧。
帝后姍姍來遲,緊隨而來的還有麗貴妃及其他妃嬪。
眾人行跪拜禮,聽得上頭的帝王免了禮,沈棠寧抬眼,瞥見崇德帝和皇后娘娘低語著什麼,關係較往日似有緩和。
而旁邊的麗貴妃豔麗的妝容下,是藏不住的憔悴和僵硬。
她心下了然,兒子近來受冷落,連帶著她也被遷怒,麗貴妃心裡或多或少會有些焦躁不安。
可這女人向來沉得住氣,也不至於這般失了分寸吧?
沈棠寧眸光微轉,忽然瞥見皇后下首的一位嬪妃,瞧著有些眼生。
她生了張圓臉,姿容明豔,模樣嬌憨,面上時不時露出笑意,讓人瞧著便親切。
在這種場合,能坐在這樣顯眼的位置,只能是得寵的嬪妃,可她竟無多少印象。
莫非麗貴妃失寵,陰差陽錯成全了別人?
宴會即將開始,就在這時,外頭響起一聲唱喏:
“長公主駕到——”
一時間,殿內寂靜無聲。
眾人略帶錯愕地朝門口望去,一襲明豔張揚的紅衣躍入眼簾。
燕明儀在簇擁下進殿,她妝容精心描摹過,身上的服飾也精緻華麗,勾勒過的眼尾微微上挑,紅唇噙著似笑非笑。
沈棠寧眼底亮了亮,她之前每次見燕明儀,對方都打扮得十分素淨,莫名有種違和感。
如今她算是明白了,長公主就適合這樣張揚華麗的裝扮,野心和權欲的滋養才是這朵帝國之花最好的養分。
眾人驚疑不定地瞧著長公主,又大著膽子去瞥上頭的帝王。
崇德帝神情高深莫測,卻不見多少意外之色。
沈棠寧不由揣測,莫非兩人之間達成了什麼協議?
“嘉寧來得稍遲了些,沒掃陛下和娘娘的興吧?”
燕明儀施施然行了一禮,大大方方任人打量。
皇后娘娘注視著她,眼底掠過複雜之色。
崇德帝率先朗笑一聲:“來得早不如來得巧,咱們兄妹倆也許久未見了,來人,給長公主賜座!”
皇后徐徐出聲:“你能親自來,陛下和本宮高興還來不及呢。”
燕明儀落了座,抬眸看了她一眼,扯出一個意味不明的弧度。
長公主的到來讓氣氛變得有些凝重,眾人不由暗地裡揣測,瞧陛下這態度,是打算和長公主握手言和?
當年的事雖然沒有擺在明面上,可但凡有眼色的人都能嗅出不對。
崇德帝狀若沒察覺,說了幾句場面話,宴會正式開始,絲竹管絃響起,有舞姬翩躚而來,舞姿優美動人。
沈棠寧看了會兒便覺得乏味,低頭吃起面前的膳食。
忽覺一道目光落在自己身上,她抬眼看去,池宴正盯著她,見她注意到自己,當即夾起一塊糕點送到嘴裡。
沈棠寧心神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