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明儀目光顫動,死死盯著地上的人,她艱難地走上前抬起對方的下巴,嘴唇顫了顫,一個名字從沙啞的喉嚨裡擠了出來:
“阿慧,是你嗎?”
面前的人滄桑的她不敢認,印象中對方分明還只是個經常經常偷吃點心的饞嘴小姑娘,怎麼一轉眼,就成了這副模樣?
慧娘不知不覺間淚流滿面,只哽咽地點頭:“殿下,是我!”
旁邊的引芳也驚了驚,不敢置信地打量著對方,眼裡有震驚,有錯愕,眼眶漸漸紅了。
燕明儀的視線落在她那駭人的半邊臉上,眼底劃過悲憤和震驚,她指尖不自覺地顫抖,俯下身一把擁住她。
她緊緊咬著牙,牙齒咯吱地顫動,眼角驀地一紅:“我還以為你死了……”
長公主向來端莊優雅,極少有這般失態的時候。
沈棠寧適時垂下視線,眼底掠過一絲動容。
燕明儀勉強平復好情緒,拉著慧娘站起身來:“引芳,你帶著棠寧出去轉轉。”
沈棠寧知道這會兒她們主僕倆定有許多話要聊,她一個外人在場多有不便,倒也識趣,微微福身退了出去。
……
引芳帶著她出門,眼角還殘留著一抹餘紅,看上去有點心不在焉。
沈棠寧不動聲色瞥了她一眼,難免好奇:“姑姑,慧娘究竟是什麼人?”
引芳怔了怔,神情複雜看了她一眼,惆悵地嘆了口氣:“也罷,告訴你也無妨。”
在沉悶的撞鐘聲裡,她的目光飄向遠方。
“慧娘她本名叫二丫,十歲便進宮,原是御膳房的宮女,某日殿下偶然路過,瞧見她正在被嬤嬤責罰,便將她討要了過來,賜名明慧。”
明慧手腳伶俐,很快便被調到了殿下身邊伺候,她年紀小性子單純,大家都很照顧她。
如若不出意外,她本該有極其順遂的一生……
引芳眼裡閃過一抹哀痛:“那年先帝病重,殿下親自前去萬佛寺祈福,祈福需要七天七夜,我也一同跟了去。明慧本也是要去的,可她臨時鬧了肚子,便只能留在宮裡。”
沈棠寧眼裡劃過異色,這個故事她好像知道後續。
後續是長公主倉促回京,迎接她的卻是先帝駕崩,傳位二皇子的噩耗!
一夜之間,局勢逆轉,本來最有希望繼承皇位的長公主不但失去了疼愛她的父親,還失去了皇位,甚至還被架在了火上烤!
皇家沒有親情可言,她留在燕京,勢必成為新帝的眼中釘肉中刺,來日怎麼死的都不知道!
所以燕明儀只能退,她遁入佛門避其鋒芒,這一避就是十幾年。
因有先帝留給她的軍隊,還有長公主自己的人脈,皇帝不敢輕易動她。
可長伴青燈古佛的這十幾年,長公主的辛酸與痛苦恐怕只有她自己才知道!
……
“阿慧,你的臉是誰傷的?”燕明儀神色冷冽,心中已經有了幾分猜測。
這些年她避世不出,並非真就不理世事,相反她一直在暗地裡調查當年的事,也有了一些眉目。
慧娘捂了捂臉,在對方心疼的眼神下裝作若無其事:“殿下,是奴婢自己弄的。”
燕明儀心中劇震,她自己下的手?
究竟是被逼到了什麼程度,她才能狠下心來毀掉她這張臉?
“當年我離宮之後,究竟發生了什麼?”
她後來也打聽過慧孃的下落,可卻從她那位好皇兄口中聽到,慧娘在父皇的飲食裡下毒,已經被處死。
這也是除了親信背叛,長公主無力迴天的原因之一,人的確是她宮裡的人,崇德帝甚至可以一不做二不休栽贓陷害到她頭上,給她捏造一個弒父弒君的罪名!
但不知是不是忌憚她背後的那支潛麟衛,對方並沒有做得太絕。
慧娘眼底閃過一抹恨意,她用力攥緊了指尖令自己保持清醒,肩膀卻微微發著顫:“那年殿下離宮後的第三日,養心殿突然傳來陛下旨意,說想吃殿下宮裡的荷花酥。”
這荷花酥御膳房也能做,不過味道卻和長公主宮裡的不太一樣,因為慧娘改過配方。
再加上之前長公主也經常做了給陛下送過去,慧娘沒有懷疑,親自做好送到養心殿。
陛下瞧見她有些意外,還道:“你是明儀宮裡的,怎麼這時候來了?”
慧娘立即察覺到不對,加上週遭安靜的過分,她驚出了一身冷汗,立即準備告退。
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