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棠寧見池宴兀自坐在窗前沉思,不由打趣道:“ 二位公子說了什麼,夫君怎麼瞧著魂不守舍的?”
她來到池宴身邊,後者回過神來,神色難得有些費解:“季無涯給我帶來了一份科舉考卷,說是國子監的先生押的題,我覺得此事有些古怪。”
他雖只是大致看了眼,但隱約瞧見策論的題目,與今年下半年朝中推出的一些政策是呼應的。
如果科舉的考官出題,說不定還真會這樣出。
所以他才覺得不對勁。
“考卷?”沈棠寧一愣,腦中不由閃過什麼。
她不確定地問,“夫君是說,國子監的先生押的考卷?”
池宴不明所以點點頭:“是,怎麼了?”
沈棠寧皺了皺眉,驀地想到了一些往事。
崇德二十四年,發生了一樁震驚朝野的科舉舞弊案!
考試前有人洩露考題,高價販賣給考生以此牟利。
事情敗露後,涉案的所有考生一概取消科舉成績,情節較輕者終身禁考,嚴重違紀者監禁或流放。
至於涉案的考官,一概問斬。
她之所以會記得這麼清楚,是因為她的弟弟沈辭當時也參加了科舉,不過沈辭並未買題,後來重考後證實他的成績是真實的,這事兒便也揭了過去。
但這是明年春闈發生的案子,怎麼會提前了?
沈棠寧驚疑不定,抬眸看向池宴,語氣試探:“夫君看了那份考卷?”
池宴坦然道:“瞥了一眼,被我撕了。”他迎著她明亮的眼神,不自然地咳了咳,“我雖然不成器,但也是有骨氣的好嗎?倘若這份考卷真押中了題,這對其他考生何談公平公正?”
聞言,沈棠寧唇角不由微微勾起,這正是她欣賞池宴的地方,他雖然有些不著調,卻很拎得清,骨子裡頭還有些江湖道義。
“夫君能這麼想是好的,天底下哪有掉餡餅的好事?”她細眉顰蹙,語氣認真,“況且夫君這幾個月以來日夜勤勉,刻苦用功,我相信即便不靠這些外物,夫君也能取得好的成績。”
池宴不禁有些飄飄然,原來在沈棠寧眼裡他這麼厲害?
“夫君?夫君?”
池宴冷不丁回神,神情嚴肅:“怎麼了?”
沈棠寧不放心地叮囑:“即便這回不成,還有下回,夫君莫要因小失大,誤入歧途。”
池宴心頭一震,鄭重點頭:“你放心,答案我都沒看,考卷已經撕了。”
“那就好。”她彎了眼眸。
他莫名覺出幾分悸動,眼睫顫了顫,侷促地錯開眼。
沈棠寧那麼希望他登科及第做大官,有這麼好的機會不慫恿他趕緊抓住,卻提醒他不要誤入歧途。
是不是證明,在她眼裡,他的命比前途更重要?
——
次日,因考生需提前一天進入考場,二房一家起了個大早,一同送池宴到考場外。
池二夫人不放心地交代:“吃穿用品我都給你備上了,可別挨餓受凍啊!”
池宴聽得耳朵都快起繭子,只連連點頭:“知道了娘,我這又不是大姑娘上花轎頭一回!”
“你個臭小子!”池二夫人硬生生剋制住揍人的衝動,算了,考試要緊,等他考完了再揍也不遲,她擠出一抹笑,“乖兒子,娘這不是擔心你嗎?”
那語氣溫柔的能掐出水,直把池宴聽得雞皮疙瘩都起來。
他忍著肉麻挪開視線,看向沈棠寧。
她今日罕見地穿了一身紅,亭亭風致,扶松映雪,分外矚目。
池宴不由沾沾自喜地心想,沈棠寧不是說自己不迷信麼?怎麼這時候還信起了這些,特意穿紅色討個好彩頭?
他嗓音略沉,故作鎮定:“你有什麼要交代的?”
沈棠寧微頓,笑盈盈道:“該說的娘都已經說了,想必夫君已經聽膩,我也就不囉嗦了。”
不等池宴露出失望的表情,她睜著清潤的眼眸望著他:“切莫有壓力,盡力而為便好。”
池宴一愣,紅著耳根胡亂點點頭:“我走了,外頭這麼熱,你們也回去吧!”
他走出幾步,背對著他們揮了揮手,“回去吧!”
他姿態鬆弛,步履從容,身影被炙熱明媚的驕陽鍍上一層薄薄的光,連袍邊袖擺都白的耀眼。
池二夫人面露感慨:“我這心裡頭忐忑得緊,比他第一次上考場還緊張。”
沈棠寧唇邊含笑:“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