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能。”
池宴微眯起眼,斷然道,“你確定事無鉅細都檢查過了?”
柳疑復神色平靜,也不怎麼惱:“池二公子這是在懷疑我的辦案能力?茶水點心,酒水飯菜我都讓人一一驗過,沒有任何問題。”
他頓了頓,好心解釋了一句,“事發之後,春風樓的畫舫便被人看管了起來,旁人想動手腳臨時換掉也是沒有機會的。”
池宴眉頭緊皺,兀自搖頭:“不,不對勁!”他突然想到什麼,眼底亮起一簇光,“那屋裡的薰香呢?”
當時他便覺得屋子裡悶得厲害,當時以為是喝了酒的緣故,現在想想會不會是因為薰香?
柳疑復有些意外,不過在池宴期待的眼神中,還是遺憾地搖搖頭:“薰香我也查過,是普通的蘇合香,此香確有安神和改善睡眠的功效,卻做不到池二公子口供中所說,讓人神智不清、失去意識的情況。”
池宴眼裡的光黯淡下去,猶不死心:“可我當時明顯感覺到頭暈腦脹,胸悶氣短,這又作何解釋?”
柳疑復沉思片刻:“這點我倒是不太清楚,穩妥起見,劉大人可否准許我請個大夫來?”
劉大人當然不會有意見,點點頭:“柳大人請便。”
池宴心中不由升起一絲希望。
如果真能證明是薰香有問題,他身上的嫌疑就能大大減輕。
大夫來的也快,身上還穿著朝服,看樣子還是有品級的太醫。
果不其然,柳大人拱了拱手:“章太醫,勞煩您跑一趟。”
章太醫客客氣氣回禮:“哪裡的話,見過柳大人、劉大人。”他樂呵呵道,“也是正巧,我剛好在這兒附近,就順道過來看看。”
簡單的寒暄完畢後,柳大人向章太醫介紹了大致情況。
章太醫聽罷蹙了蹙眉,沒急著下結論,先上前給池宴診了診脈,遲疑片刻才道:“這位公子的身體並無異常,除了有些虛弱,也不見中藥的跡象。”
池宴一顆心驟然沉了沉。
柳疑復問出池宴的疑惑:“敢問章太醫,這蘇合香聞久了可會致使人胸悶氣短,頭昏腦脹?”
“正常情況不會。”章太醫先是搖了搖頭,緊接著話音一轉,“可有一種情況便說不準了。”
眾人被這話齊齊吸引了注意力。
章太醫看向池宴:“公子平日可會時常覺得手腳發熱,口乾舌燥?”
池宴遲疑著,點了下頭:“是有這樣的情況。”
“那便是了,公子這是陰虛火旺的表現。”章太醫毫不意外地點點頭,“蘇合香藥用價值極高,但並不適宜這一類人群,此香有溫補的功效,只會加重陰虛火旺症狀,致使其胸悶氣短,心浮氣躁。”
“……”
池宴眉眼怔怔,瞳孔渙散。
這麼說來,他並未被人下藥?
“章太醫慢走。”柳疑復和劉大人一同送章太醫離開。
劉大人皺了皺眉,徵詢柳疑復的意見:“依柳大人的經驗之談,這池宴會不會是故弄玄虛,想為自己脫罪?你方才也聽到了,章太醫說他根本沒有中藥。”
柳疑復凝眉不語,須臾後才道:“我覺得他不像是在說謊,人在說謊時,會想盡辦法編造其他謊言來自圓其說,可他只抓住這一點不放,證明他是真覺得有問題。”
他見劉大人仍是一頭霧水,言簡意賅:“總之,說假話的人會想辦法圓謊,只有講真話的人,才不會顧及太多。”
劉大人仍覺得雲裡霧裡,面上笑盈盈地道:“那依柳大人之見,下一步我們該怎麼做?”
柳疑復略一思量:“我想去看看娉婷的屍身。”
“屍體我們已經請仵作看過,人應該還沒走,柳大人有疑問可以問他。”劉大人一路帶著柳疑復往斂屍房去。
柳疑復想到什麼,隨口一問:“沒人來認領她的屍體嗎?”
尋常人家講究入土為安,一般發生了這種事情,都會吵鬧著將人帶回去好生安葬。
劉大人眼神唏噓搖搖頭:“想必柳大人也有所耳聞,這娉婷啊,是春風樓裡一位清倌,她自幼被賣到樓裡,沒有家人,至於樓裡的老鴇麼,之前恨不得將她當祖宗供著,如今發生了命案,她恨不得趕緊撇清關係,哪裡會來主動認領?”
柳疑復沉默頷首:“原來如此。”
名動燕京的花魁,卻落得這麼個下場,難免讓人感慨。
斂屍房裡,只有一張簡陋的床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