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兩領著季無涯和唐旭進了書房。
見池宴正懶懶散散半躺在椅子上看書,兩人面面相覷。
季無涯低垂著腦袋上前,訕訕道:“阿宴,看書呢?”
池宴抬起頭來,挑了挑唇:“來了?坐吧。”
他一指旁邊,兩人卻沒動作。
季無涯磨蹭地上前,狠了狠心:“阿宴,要不你揍我一頓吧?”
池宴眉骨輕聳有些訝異:“這是做什麼?”
“那日要不是我非拖著你去看熱鬧,你也不會因此身陷牢獄之災。”季無涯垂著頭,手指不自覺攪在一起,神色愈發愧疚,“我知道你心裡不痛快,也不想咱們兄弟沒得做,只要能消氣,你想怎麼樣都行!”
唐旭沉默須臾,也上前來:“池二,我們確實有責任,你看看怎麼能出氣,我們絕無怨言……”
池宴端詳二人片刻,驀地嗤笑一聲:“我說你們一個個今天是吃錯藥了?我還從未聽過這樣的要求,那晚的事不是意外嗎?”
季無涯愣了愣:“意外歸意外,但歸根究底我們也有責任……”
池宴站起身來,手握成拳對著兩人的肩膀一人來了一下,唇角翹起懶洋洋的弧度,“行了,我又沒受到什麼實際傷害,別擺出一張哭墳的臉,瞧著怪晦氣的!”
季無涯揉了揉肩膀,眼睛一亮:“你當真不怪我們?”
唐旭面容也露出一絲遲疑。
池宴眸光微動,意味深長地瞥向他們:“咱們不是好兄弟?”
季無涯鬆了口氣,撲上來抱住池宴,淚眼汪汪地捶了捶他的肩:“你小子嚇死我了!我這兩天睡覺都睡不踏實!”
唐旭內斂含蓄,只是一臉動容地望著兩人,並沒有動作。
“池二,你不怪我們,真是太好了,咱們三劍客往後又可以一起稱霸燕京!”
池宴扯了扯唇,眼神嫌棄地推開季無涯:“肉麻死了!惡不噁心你?”
他背過身去,眼神平靜無波,嘴角的笑落了下來,狀若無意道:
“對了,我聽柳大人說,娉婷這個案子沒那麼簡單。”
季無涯和唐旭頓時被這話吸引了注意力。
“怎麼說?京兆府不是說娉婷是為情自殺麼?”
池宴轉過身來,見兩人一臉稀奇,神神秘秘壓低了聲音:“那只是對外的說法,為了安撫民心。事實上,娉婷是得知了某些不為人知的秘密,被逼無奈才選擇自盡!”
季無涯深吸一口氣,眼神震驚:“真的假的?”
唐旭將信將疑,下意識追問:“什麼秘密?”
池宴覷了他一眼,直起身子漫不經心笑了一下:“那我怎麼知道?涉及朝廷機密,柳大人又不會事無鉅細全都告知我!”
他說完,又沒骨頭似的躺回了椅子上,翹起二郎腿,口吻戲謔,“真以為你二公子是什麼了不得的人物呢?”
唐旭愣了一下,點點頭:“說的也是,這麼重要的事,應當不會隨便告訴外人。”
季無涯不由咋舌:“那池二,你這次純屬是被殃及池魚了啊!”
“可不是麼?”池宴眸光隱晦,“神仙打架,凡人遭殃。”
“可惜了娉婷姑娘,自古紅顏多薄命,古人誠不我欺!”季無涯目光一轉,冷不丁驚愕道,“池宴,都快秋闈了你還在這兒看話本子呢!”
唐旭看過去,瞥見桌案上一本攤開的雜記。
池宴眉頭微皺:“你小子能不能小點聲?要是讓沈棠寧知道又得上我娘那兒告狀!”
季無涯鬼鬼祟祟看了眼周圍,壓低了聲音,語氣恨鐵不成鋼:“我都還知道臨時抱佛腳呢,你就算裝個樣子也得上點心啊!”
“點心?”池宴恍然大悟,“你要吃點心啊?我這多得是,隨便拿啊。”
“……”
季無涯恨不能以頭搶地,眼神透著一股你果然沒救了的痛心疾首。
唐旭忍俊不禁:“池兄這也算是勞逸結合,你就別為難他了。”
兩人待了大概半個時辰,便主動提出告辭。
池宴讓八兩送兩人出去,眼底的笑意緩緩淡去,面無表情在桌案前坐了良久,他提筆在紙上寫下一個名字。
力透紙背,殺機內斂。
他端詳一會兒,冷不丁眯起眼唇角微勾。
原來是他。
八兩送完人回來,瞥見紙上的字頓了頓,他辨認了一會兒,神情疑惑:“公子為何要在紙上寫唐公子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