塌了!”兩人爭執不下,店主行來一望,再看慕容飛形貌非常,帶著兵器,又是軍爺打扮,不敢多說,苦捱了幾句,慕容飛放了串大錢,朗聲道:“餘酒請大傢伙喝了。”趁眾人搶酒,走了去。
行的出來,酒意上湧,只覺天旋地轉,勉力支撐,將斗笠掀到腦後,解開發髻,撓一撓頭皮,甩了汗,復攏了頭,撕開領口,當風而行。疾步奔出城外,直扎到路邊林中,急哄哄尋了一處暖坡,往青石板上一躺,登時睡去。不知時辰,只睡得叫渴,踅摸醒來,從鹿皮套找到如意嘴,一灌而入,略解一解燥意,抬頭看天,竟已大黑,心中發憷那大麴力氣,爬將起來,只覺腰痠腿疼,後背尤甚,想是石板日頭下曬得滾燙,倒臥時不曾留意,幸喜還記得將斗笠遮在臉上,不然不知要吃多少鳥屎。暗喜這斗笠乖巧,造型緊湊,有簷兒,帽簷兒翻上,亦可放下,收放自如,蘆草,竹子,氈毛,都十分柔軟,既遮陽防禦,也不吸水,當真無可挑剔,總算買個當物。
翻手摺了根枯枝,晃火折點燃,總算離大路不遠,迤邐行到大路上,往東看去,黑洞洞城池佇立,城門早關,往西看來,暗悽悽村莊難覓,肚裡沒食,周身寒冷,當真窘迫,嘆一聲氣,道喝酒誤事。抬步西行,總算身有武功,不懼暗夜。行不到數里,驀地影綽綽,路邊有白影晃動,慕容飛大喜,心道是人是鬼都是好的。熄了火把,運足目力望去,不由心頭大跳,只見一人倚在路邊樹旁,更是雙腳離地,頭髮披散,暗道:“哎呀,走夜路難免遇鬼,這便如何是好?”又一望,“阿耶”一聲,不及細想,躥了過去,一霎時救了那人下來,原來世間如何有鬼怪,總是人禍,這人不是鬼,而是正上吊咧。
救得下來,細看,三四十歲年紀,滿臉悽苦,鬍子頭髮一團,眉毛粘住,口涎流淌,緊閉雙目,氣息斷絕,總算時間尚短,屎尿沒有下來,要是失了禁,神仙難救。幸喜是個男身,慕容飛連忙扒拉前胸,拍打後背,掐人中點耳門,不多時,那人“嗚呼”一聲,醒了過來。卻不睜眼,垂下淚來,牙關緊咬,面目鐵青。慕容飛笑道:“你這廝倒是個鍾馗面目,快快睜眼,看看老爺我,我是玉皇大帝下屬夜遊神,專管人間不平事,有什麼冤屈,都只管看我便了。”那人聞言,圓睜二目,直直瞪著慕容飛。慕容飛又道:“為了個小娘子掉了性命,能值否?”那人猛地扯住慕容飛衣襟,狠聲道:“你怎麼知道?你是誰?是不是范家的奴才?是不是範大郎派你來的?”慕容飛笑道:“且住,你這廝不識好歹,你看你,四肢不短,面目有油,衣食自當無憂。男子漢大丈夫,有了冤屈便去報官,有了仇口當去報仇,自來上吊,當是為色,看來不是為了個小娘皮兒,憋屈的逼法不?”那人一瞠,道:“確是如此。”放了手,被慕容飛挽著坐到路邊,緩緩說起舊事。
原來此人是本地范陽西方鎮人士,姓劉名卓軒,表字篤省,是當地一個小財主,家有良田數十傾,也是使奴喚婢之輩,前些年原配胡氏亡故,續絃一女,名曰清荷,年芳二九,頗有些姿色,只因有西域血統,生的碧目高鼻,人稱碧眼貴妃,劉卓軒不思藏嬌,不合跟人炫耀,這清荷嫁來旬月,豔名四播。不想被范陽堂二堂主範大郎打聽的真切,數度糾纏,連使手段,破落了劉卓軒的家業,又使人出首,誣告他通匪,撲去范陽大牢數月,家人使盡了家財,才救得人出來,劉卓軒到家一看,除老奴劣馬,家徒四壁,清荷更是不知去向,問了才知,前腳他被拿走,後面範大郎就使人小轎一頂,將清荷搶了走,家人無法攔阻,劉卓軒直氣的一佛生煙二佛涅盤,告到府衙,無人問津,他又沒錢使用,漸漸連門首都進不得了。想再謀營生,人人都知道他惡了范陽堂,不敢接濟,現如今,連飯都吃不得,一時氣悶,受不得,才尋了短見。
慕容飛心道:“原來如此,不知劉大郎想要怎的?我這夜遊之神只會殺人!”劉卓軒聽得他口中寒意,澀聲道:“不想殺人,只要取了清荷,我自遠走高飛便是,如何敢傷了范陽堂的人。”言下悽悽,想是受夠了苦楚。慕容飛道:“你這人好不爽利,我既然救了你性命,自當送佛送到西天,幫你報仇,把范陽堂殺個一乾二淨,你不必管,自去準備。”說罷,摸出一片紫金葉子,招呼他準備車馬,一干物事,去西方鎮外,紅樹林等候,說道信物,劉卓軒身無長物,只得撕下內襯,嗑破手指,寫了:唯盼清荷,四個血字交給慕容飛,言明次日申時相見,劉卓軒叩頭拜謝而去。
慕容飛重返范陽城,天已大亮,尋人問了范陽堂,直尋了去。到了堂口一看。好厲害,人頭攢動,進進出出,四外隨處精壯漢子,有的手持刀棒,有的赤手卻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