皓首老者,這老人左黑右白,仙風傲骨,手掐道決,閉目沉思。左右各有十幾把交椅,左一帶都是老頭,右一帶都是老嫗,黑白胖瘦、老幼殘弱都有,或持荊杖或挽奇兵,或搖寶扇或滾金球。正是崆峒教祖,天下五絕之人絕手,五行霹靂手李逸安,李勝北最怕老子,今次更是偷跑出去,還吃過敗仗,又見教祖座下秘魔巖十老,陰陽八判都在,顯是在議論教內大事,他雖為未來掌教大教主,對面親爹和諸多長老也不敢高聲。李逸安早看見兒子來了,他早年玄功未成,一向不曾娶妻,到了知天命,混元大道得證,才娶妻蘆氏,這老來得子,還是雙生兒,一名勝南,一名勝北,愛若珍寶,老頭子表面上雖嚴厲非常,教習固然苛冷,也是望子成龍。此番暗中使其下山,前面博了個“金槍無敵”的號,老頭還樂,後漸漸不像話,放蕩形骸,結交無度,雖無大錯,小失如粟。見他知趣跪在外面,便不理睬,和十老八判議事,採合子和含香子都入了殿內,站在教祖身後。
這一跪,天荒地老,玉兔升空,眾長老方才告退,兩童子來攙扶起李勝北,架到殿內,見教祖轉入後堂,看也不看,沒奈何,又架到後庭,見庭院裡一株通天古松之下,李逸安正端坐石桌旁,李勝北忙甩脫童子,上前蹲低賣乖道:“父親大人安好,不孝兒回來了。”待要硬擠下淚水,哪裡能夠。李逸安笑道:“你這猢猻,到處惹禍。那蝴蝶幫如何能有瓜葛?那地獄門是你能去的?那閃電神劍是你能勝的?”“勝南大教主當可勝之,我只是副二,當然不敵。”“休要亂說,勝南和神劍動手,也是五五之數,你若肯下些苦功,十年之內也能趕上。”“這怕不可,兒子已和他結拜,不動手了,這番回來,是想學些父親大人的絕技,來日東京汴梁城內耍耍。”“你們那小小‘和社’,雖是草創,我卻看有些骨水,你好自為之。”說罷,將李勝北捅在一邊,抬手喚過兩童子,撫頂笑道:“好,好,好孩子。今日便正式拜在我門下,可好?”兩童子連忙下拜,拜了四拜,又拜了二師兄李勝北。李逸安道:“既為弟子,當有真名,採合子本姓藍,乃河西大姓,含香子本姓韓,你二人可恢復祖姓。”至此兩童子方為藍采和、韓湘子。李逸安復言:“我崆峒秘法脫胎於五行,處處講究五行相生相剋,變化無窮,今日便傳你二人正宗雷法,當精心練習。”韓、藍二人大喜,深知崆峒秘法為五雷天罡正法,習了此法,才入正道,日後便有混元功果。當下李逸安傳了口訣,人絕手何等拳法,授藍采和地躺拳法,三十六路天罡雷訣,授韓湘子五行母拳,三十六路天罡雷訣。李勝北暗道不好,這兩個小子得了雷訣,練成若和我爭鬥,一記“五雷轟頂”就慘了,如何拿捏?等他們走了,我再央求爹爹,好歹傳個破法。哪知三人邊講邊練,竟直到半夜,把李勝北氣的轉身走了。
轉過花廊,正要過門廳,拐角忽然冒出一個人頭,手一揚,將包裹拋來,李勝北伸手接住,正是自己的金槍,不待細想,方才持槍在手,那前前後面,跳出三人,將他不當不正,夾在核心。李勝北暴喝一聲,三槍分刺,不待對方招架,急攻當面一人,意欲奪路而逃。那左首一人,以刀破槍,瞬息攻入身邊,右首一人,以槍破槍,轉眼到了肋下,當面一人更狠,以掌破槍,三尺之外便控住長槍。李勝北大驚,這幾人不用奇門兵器,手段偏偏甚是古怪,不是崆峒武功一脈,又對自己槍法瞭如指掌,哪裡來的?
卻說張果西去崑崙,那崑崙山素為“萬山之祖”,內蘊黃河,為“萬水之源”,兩山一水,氣象萬千。其內有海,海邊有崖,崖頭有雪,雪藏仙宮。海水清瀛,山勢清奇,鳥禽成群,野獸出沒,雲霧繚繞,寶光四射。詩曰:白雲有意掩仙蹤,雪嶺未融亙古冰。身在塞外遠俗域,多少心霾已澄清,果是世外仙山。張果認得路徑,直達東嶺望虛宮,投名求見卜聖。守門童子入內通報,張果正閒等,背後忽有人道:“張師兄到了,我卻慢了一步。”張果回頭一看,卻是葉東昇,不覺大喜,“葉師兄早早啟程,緣何差了一步?”“自有事料理,快請進。”說罷,領了張果入內。
一路殿宇樓閣,亭臺館榭。有花有草,有鳥有獸,有水有霧,有光有霞。但見崇臺迭砌,規制謹嚴,院落重重,樓臺毗連,玉河縈迴。朱牆高聳,玄宮宏偉,飛金流碧,富麗輝煌,了無邊際。到了大殿門外,只見殿左右各有玉座仙牌,左面書:大羅聖虛,玉京金闕。右面寫:奉天承運,法鎮八方。當真氣象萬千,仙蹤縹緲,正是:此日閒遊疑夢幻,身從碧落踏虛歸。
張果感嘆了一回,跟隨葉東昇進殿,分賓主落座,主座卻是空的。張果問道:“師兄,聖人不在?”“我師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