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韓湘殺了害人四虎,本想去什麼王爺府再殺虞侯,想起那尚虞侯只是小罪,更兼找不到是哪座王府,便沒理會,又恐給和社尋事,自便出行,直往南去,冥冥中似有指引。十幾日後,行到一處山嶺,正是芒碭山地界,想想也走出了五百餘里,料來無事。坐在山腳歇息,將包裹攤開,掏出一卷書來。原來,那四虎有人身上揣了這書,韓湘焚屍前起出,當時未及細看,後看了大吃一驚,竟是一卷“鶴舞九天”。這劍法正是劍妖白骨逸的絕學,畢生武功盡錄在此,不知如何遺落。韓湘得了武林至寶,日日研讀,劍法大進。韓湘邊看邊取了幹餅清水吃喝。他本瘦弱,行了幾百里路,鞋帽破舊,衣衫開裂,形如乞丐,卻捧了書看,便有途經樵子問詢,“你這童子,是讀書人還是叫花兒?”韓湘笑道:“你待如何?”“是讀書人,我便給你說個事,是乞兒,我便有半個饅頭相送。”韓湘道:“我非讀書人,亦非乞丐,乃是神仙,你有何事,只管說?”那樵子道:“嘿,真能扯,定是讀書人了,那讀書人快走,少頃天黑了,這裡有妖精出沒,近來已吃了好幾個人了,官府自有告示,說是鬼物附身。”“此話當真?”“我如何敢騙相公?這前後小芒山,前山有妖,後山出怪。這我等樵子沒飯,在此掙命,尋常人誰敢進山!”“你可知是何怪?”“我亦不知,只知前山妖精吃人不剝衣裳,後山怪物吃人不吐骨頭,算來,已鬧了半年了。”。韓湘心道:“山民不辯,什麼蛇蟲都當是妖怪,這吃人不剝衣裳分明是長蟲,吃人不吐骨頭分明是大蟲。我亦何懼,倒可替民間除害。”想罷道:“你自走,我有讀書人浩然正氣護身卻不怕,還要過山咧。”樵子無奈,挑了柴急去,“這小相公自尋死。這便去報了官府,明日收屍。”
韓湘吃喝已畢,將寶經收了,尋草來編了,替換草鞋,緊紮了衣服,單手持了九節鐵蕭,暗藏蕭劍,大踏步上山,其時天色剛昏,山路崎嶇,怪石嶙峋,水窟溼稠,霞光斑駁。行不過幾裡,望見一處荒廢破廟,門扇倒塌,窗欞崩裂。韓湘走進破廟,略一收拾,但見供桌還好,雖只有三足,卻靠著佛像不倒,門內還有一尊寶鼎,古樸般拙。韓湘將包裹放在供桌案頭,取枯葉來掃了,鋪成一堆,又掏了鼎內灰土,哪知竟掏出十數枚蛋來,不禁大喜,將枯枝敗葉填入,打火生煙,取樹枝插了餅子烘烤,將蛋也放在鼎邊焙著。少頃,將熱餅子破開,剝了一蛋,夾起來便吃,雖有腥羶,出門在外,哪有許多計較。正吃,忽覺四下氣息怪異,定睛看去,但見周遭景物流轉起來,好似身處旋渦一般,再看,不禁大驚,哪裡是什麼旋轉,分明是一條巨蟒將小廟環抱,緩緩遊動,只懼怕廟內火光,不敢入內。韓湘見識過西域蛇王威勢,聽說過地聖名聲,當面看見如此巨物,還是心神搖曳,連忙定住精神,緩緩掣出劍,反手接上,化成一把三尺蕭劍。只見那黃皮巨蟒慢慢將頭探入窗戶,直壓得咔吧咔吧的響,慢慢頭垂到地上,向著供桌而來。韓湘探出蕭劍,挑了幾塊柴火飛出,那長蟲還知道躲閃,但似乎感應到什麼,忽的抬起頭,上身立起四尺來高,急急向鼎游去。機不可失時不再來,韓湘飛身而起,一把蕭劍寒光閃出,直透其頭,將蟒蛇釘在地上,那蟲兒也是急了,身子一攪,轟隆一聲,廟宇門窗盡碎,團滾滾的身體擠壓進來,一個盤旋,將廟內所有物件纏住,哪知那鼎燒的滾燙,頓時燙的皮肉翻轉,那蟒吃疼一彈,將大鼎彈飛,忽的又探頭去追,怎料那頭被釘著一件兵器,嗤啦一聲,整個頭顱頸項剖開,全身震顫,直打得黃塵飛揚,韓湘早躲到佛像後面,只聽得外面翻滾撲騰多時,終是停了,待看時,天色微微發亮,只見一條水缸粗細,黃鱗大蟒死在當地。
韓湘看了半晌,見它死透,便上前來扯,待持的直了,愈發覺得長大,將蕭劍拔出,順著腔子切割,將蛇筋抽出,只覺韌性十足,又割了幾塊好皮子捲了,恐血腥氣太濃郁,招來大群猛獸,撿了地上幾枚烤蛋,碎木中扯出包裹,抬步出廟,往後山而去。待日頭升了起來,尋了一處山泉,淨了兵器,取了清水,邊走邊想昨晚那一劍,卻有幾分神采。走了一程,覺得有些洩滯,又取出鶴舞經來看,山路難行,走動間看不真切,只得尋了一處大石,背靠了,一邊熥後背一邊看劍法,正看的入巷,忽覺腥風撲面,抬望眼,但見山林間,斑斑駁駁走出一頭猛虎,鬢毛炸開,那頭有鍋灶大小,走動無聲無息,氣勢炸裂,震懾山林。韓湘心道:“不好,只聞虎躥山,不知虎頭面。從沒聽說過這大蟲有正面吃人的。”不及細想,蕭劍出鞘,正是“鶴舞九天”,劍光到處,頭頂灑下大片血雨,原來正有一虎探頭從大石上往下偷襲,被一劍劈開嘴巴,連帶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