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煥說打坐就真打坐去了,安安靜靜的,傅尋小聲喊夥計輕手輕腳地把沐浴熱水拿進來。
隔著一道木雕折屏,他跟做賊一樣泡澡搓洗,末了披著單衣轉出去,對上冷煥閃亮的眼睛。
“……!”傅尋猝然驚了一下,“吵到你了?”
冷煥搖頭,下床走過來,摸著下巴圍繞傅尋轉了幾圈,一番嘖嘖嘖,點頭又搖頭之後,才退後一步說:“你小子幾年不見,變化挺大啊。”
她掃了一眼人下三寸,又是冒酸氣又是誇讚道:“資本不錯啊!”
“……”傅尋進退不是,被她看得僵立當場,反應過來她說的什麼意思後,眼神震驚,臉色乍紅。
“你……”他不可置信地看著冷煥,半天吐不出完整的話。
老天爺啊!怎麼有她這種女人!
逛花樓狎妓就算了,她!她……
“……”
“喂……你跑什麼……”看著傅尋轉回屏風披上外袍,頭也不回就出門了,冷煥喊了一聲。
回應她的是砰一聲關上的房門。
“……”冷煥對著窗戶望月興嘆,誇他還不高興,男人心海底針啊!
傅尋出了門從這邊盡頭的房間走到那頭,沒路了,現在又不能去大街上狂奔。
他乾脆點躍幾步,縱身上了客棧屋頂,秋夜寒涼,這一吹倒是把他臉上身上的熱度都降了下去。
坐在屋脊上吹了一陣冷風,他才扔開亂七八糟的想法。
看著天際遙遠的星河,他忽然想到,如果不是出了意外,冷煥還是他的未婚妻,又想到冷家和慕容家打定了主意要聯姻,她也逃避不了多久。
一閉上眼睛滿腦子都是冷煥狡黠像狐狸一樣的神情,忽而又變成在醉歡樓她左擁右抱,微醺朦朧的眼眸和吃葡萄果時水光瀲灩的粉唇……
傅尋陡然睜開眼睛,年輕氣盛地主人控制不了心中翻湧的熱辣滾燙,像遇到乾草的火星,瞬間變成汪洋的火海,再凜冽的寒風也不能澆滅。
一種從脊髓升騰起來的炙熱迷離,慢慢散入四肢百骸,讓他整個人都微微顫慄,這是很陌生的潮流……突然“煥哥”兩個字出現在他腦子裡,頓時身體深處即將甦醒的猛獸像是被涼水淹了下去,渾身冰涼。
傅尋立時清醒。
一切旖旎都隨風消散了,“一廂情願”四個字,原來的確很讓人失望難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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齊家的婚宴應該是午時,冷煥不慌不忙,睡到了日上三竿,可能是喝了酒的原因,一夜好眠。
所以她也不曉得傅尋是回來了還是早起了。
“哈呀……”她打了個哈欠,伸了個懶腰,看見傅尋在外間桌子邊坐著發呆,她問了一句:“你起這麼早?”
“嗯。”
冷煥對他這樣話少習以為常,洗漱完畢出門去找摘星商會,要挑一份賀禮。
“公子,你看,所有適合做新婚賀禮的,都在這裡了。”掌櫃的喊夥計展示了好幾個托盤,冷煥看了一遍,都挺琳琅滿目的,她挑花了眼。
“公子,您看這對同心玉怎麼樣?”
掌櫃的見她選擇困難乾脆推薦,冷煥順著他的手看去,那是一對碧綠的雙魚佩,可以組合成一個圓形,雕工精湛,感覺還不錯。
冷煥扭頭問一路話不多的傅尋:“這個品相可以嗎?”
他掀了掀眼簾,語氣淡淡:“可以。”
買了賀禮,二人直往齊家。
天公作美,冬陽和煦。冷煥邊走邊想當初她被搶了的那個同心玉是蝶戀花的,嘶,這都幾年了,應該是找不回來了。
她莫名有點心虛,要是能夠找回就好了,好歹全了因果還給人家,退婚就要退得乾乾淨淨。
庚帖是原主親手撕掉的,想來對方也一樣。
後面傅尋也有點心不在焉,看看冷煥,又摸了摸胸口的玉佩,現在已經合二為一,安靜待在衣襟下。這是母親的遺物,所以他才要拿回來。
二人心思各異地去了齊府,送上賀禮,被下人領著去到廳堂。
賓客如雲,滿園硃紅華彩,下人穿行,忙而不亂,到了宴席上,冷煥自然是看見了柳家幾人。
“前輩!你來了,我正念叨著呢。”
那邊柳成看見冷煥來了急忙帶著姐妹過來打招呼,冷煥這時不小心一個踉蹌,柳成想是太過激動,一句當心就要扶住她,結果被橫空出現的一隻手搶先撈住了冷煥的腰,把她託了起來。
“慢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