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暫隱去妖氣,可遇上厲害的除妖師就不大管用了。當日的陸宴白就是前車之鑑。
想起陸宴白,滿月心裡又是一緊。
這該死的良心。
又走了許久,滿月又餓又渴,她翻出走時蔓娘子給她的行囊,裡面滿滿金銀財器,俱是蔓娘子這些年攢下的體己。滿月看得眼又一熱,想起蔓娘子曾同她說,妖和人的世界沒什麼不同,熙熙攘攘皆為利往,有錢傍身,到處都好使。
蔓娘子是真切地希望她能在三危山之外的一方天地好好活下去。
就像她也是這樣希望蔓娘子的。
滿月珍重地將這些貴重之物收進袖中乾坤,只留了一小包碎銀,方便日常來往。
如果說滿月從她的命運之中唯一學到點什麼,大概就是迅速認清現實的能力。
既然已成定局,她就不會再流連在不可更改的事實中自艾自憐。她自認身無長處,只有這一樣勉強算是個優點。連藤娘子都說她什麼都不行,就是適應能力極強。
這可能也跟她的經歷有關,畢竟從小到大她就沒遇著過什麼好事。
滿月將煩惱之事盡數拋之腦後,撥出來些碎銀,打算先滿足自己的口腹之慾。
剛好不遠處酒幡招展,有個草棚。
這草棚是附近春陽鎮上的百姓開的私坊,規模不大,只有兩口子在其間忙碌。
滿月走上前去,忙著給酒客打酒的婦人看過來,熱情地張羅:“姑娘幾位?要點什麼?”
“一位。”滿月挑了個不易引人注目的地方坐下,“你們這裡有什麼吃食?”
“和菜餅,桐皮面,姑娘愛吃葷的可以來道炙雞,尋常的也有糖餅,燒麥,若嫌天熱還有水木瓜,綠豆湯。”婦人嘴皮子極為順溜,一口氣報出菜名,都不帶停頓,可見是做久了這樣的差事。
都是尋常的吃食。
滿月默默嚥下口水,點了水木瓜和糖餅。
婦人很快端上。這會兒客人不多,她笑吟吟用帶著鄉音的官話同她閒聊:“我看姑娘年紀輕輕,怎麼孤身一人出來,這一帶地偏鬧妖怪,可得小心。”
滿月還沒回答,旁邊收拾碗筷的男人便笑道:“小娘子氣度不凡,想來也是來抓妖的小仙長,你亂操什麼心。”
男人既然這樣說,滿月便也不解釋,權當預設。這世道不太平,妖物橫行,除妖師的地位也水漲船高,就連朝廷也極為重視。男主所在的玄都觀,便是皇家御用道觀,行藏道人德高望重,更是被尊奉為皇帝都尊崇無比的大國師。
被誤會有這樣一重身份在,於滿月是好事。
婦人見她不否認,以為猜對了,連連告饒:“是我有眼不識泰山,竟沒瞧出小仙長的身份。我剛聽聞從山腳下來的人說三危山閉山了,近一段時日都不會再有妖怪下山作祟,可有此事?”
滿月矜持地點了下頭。
三危山封山了,度母陰司又失去了命魂珠,想來一時半會兒不會有工夫再出來害人。
那婦人得了確切答覆,長舒一口氣,連笑意都加深了:“三危山作亂已久,我聽說是京中派了玄都觀的仙長來,可見還是他們本領高深,終於鎮住了這群索狗兒。”
索狗兒是春陽鎮的方言,意為畜生。
身為索狗兒中的一員,滿月只能是尷尬地笑了笑。
婦人正要再說什麼,又有客人進來了。婦人趕忙去招呼,說的話都如出一轍:“客官幾位?要點什麼?”
滿月嚐了一勺水木瓜,驀然感受到一個有些灼熱的目光似是在打量著自己。
她一抬頭,卻見是一個絡腮鬍的大漢。他身長九尺,生得膀大腰圓,衣著粗布短打,身後負著一柄用布纏起的長刀,不似凡人。
滿月不自覺警惕起來。
或許是常年如履薄冰的緣故,她對於危險一貫有著敏銳的直覺——當然陸宴白是個例外,那時候的路人臉著實麻痺了她。
滿月察覺到來者不善,她不露聲色地移開視線,低頭咬起糖餅。
絡腮鬍啪了一聲將自己的長刀拍在木桌上,聲如洪鐘:“二兩牛肉,二兩黃酒。快些上。”
絡腮鬍的位置正好在門邊,與滿月這一桌斜角相對,他的視線時不時有意無意地略過她,這不禁讓她如坐針氈,如芒刺背。
滿月有些食不知味。她飛快將糖餅吃完,草草喝了一半水木瓜,就留下碎銀準備走。離開前她路過那大漢,後者這次沒再看她。
滿月推測這人應當也是除妖師,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