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夢瑤嘴唇微微顫抖著,面色慘白無比,粉嫩的櫻唇張了張,隨後又閉上,幾度閉合卻不知道該說什麼。
“夢瑤,說話,難道你連我聲音都聽不出來了嗎?”
電話那頭的聲音繼續說道,好似從牙齒縫裡擠出來的一般,帶著憤憤的怒意,一聽便是經歷過氣急敗壞後的嘶吼。
沙啞又難聽,像是破舊風箱在艱難拉扯,每一個字都彷彿裹挾著砂石,斷斷續續地傳來。
陳夢瑤深吸一口氣,沉聲問道:“你過來幹什麼?”
電話那頭聲音冷哼了一聲:“怎麼?我是你爹,我還不能過來看看你了?”
說完後,他的聲音再次冷哼,帶著濃濃的憤怒,
“我如果不來,我還不知道你們發財了,竟然住這麼好的醫院,說你們真是瞞我瞞得好苦啊,發財了也不告訴我,心裡還有沒有我這個爹!”
陳夢瑤咬著牙怒聲說道:“我們本來就沒有你這個爹,你最好永遠不要來找我們!”
電話那頭突然冷笑了一聲:“那又怎樣,我還是找到了你們!”
陳夢瑤頓時沉默了。
她的眼神瞬間變得無比複雜,原本明亮的眼眸好似被一層灰暗的紗幕遮蓋,瞬間暗淡無光,有一種心念俱滅的感覺。
她就那樣靜靜地站著,身子微微一晃,彷彿被抽走了所有支撐的力氣,手中的抹布悄然滑落,掉在地上也渾然不覺。
她的目光空洞地凝視著前方某一點,只有嘴唇在輕輕抖動,似乎想說些什麼,卻又被無盡的絕望哽住了喉嚨。
接著,電話那頭聽到陳夢瑤沉默,再次得意地冷笑一聲,又繼續說道:
“我聽你媽說你傍上了一個大款,叫什麼陸總是吧,好你個小賤貨,當初在老家的時候我讓你跟了牛總他們,你拼死不從,我還以為你多清高呢。”
“結果才來燕京沒多少天就傍上了大款,真是個賤貨,賺了錢也不知道給你爹,你不光是個賤貨還是個賠錢貨!”
電話那頭的聲音一聲一聲地罵著,越罵越憤怒。
陳夢瑤即便隔著遙遠的距離,也已經想象到了對方令人作嘔的樣子。
那人想必是滿臉通紅,額頭上青筋暴起,唾沫星子隨著惡言惡語四處飛濺,眼睛瞪得銅鈴般大,彷彿要透過聽筒將她生吞活剝。
陳夢瑤眼神中徹底沒了光。
對於電話那頭的聲音說的這些東西,她一個字都不想反駁,一個字都不想回復。
對方口中說的那些所謂的牛總,是老家縣城裡放高利貸的那些人,他分明是想用自己去抵了他欠的那些錢。
這種人怎麼配當一個父親,不,這種人都已經不配當人了!
此時的陳夢瑤,身形顯得愈發單薄,穿著樸素的女僕裝,圍裙上還沾著些水漬,幾縷頭髮凌亂地垂在臉頰邊。
她就像一隻受傷後躲在黑暗角落的小獸,滿心悲慼卻又無助。
眼眸低垂,長長的睫毛上掛著晶瑩的淚珠,那淚珠將落未落,映照著她眼底的絕望。
不知為何,在這一刻她突然想到了陸沉。
陳夢瑤甚至覺得她如果真的傍上陸沉就好了,這樣的話她也好向陸沉開口求他幫一幫自己。
可惜她並沒有傍上,她只是陸家莊園一個最普通不過的女僕,在這裡的每一個人都比她和陸沉接觸的時間更多。
陳夢瑤甚至覺得陸沉已經將自己遺忘了,只有在吃飯的時候才能想起來自己。
想到這裡,陳夢瑤眼眸更加黯淡了。
電話那頭的聲音還在說著:“我命令你現在立刻、馬上給我過來,然後再給我帶十萬塊錢,不,再給我帶二十萬,記住二十萬塊錢一分都不能少,少一分我讓你這輩子都見不到你妹妹和你媽媽!聽見沒有!”
那聲音冷硬得如同三九寒天的冰稜,無情地刺向陳夢瑤,又似夜梟的啼叫,透著股讓人膽寒的可惡勁兒。
陳夢瑤聽到這話後,眼眶瞬間一紅,晶瑩的淚水在眼眶裡打轉,那淚水越聚越多,像是決堤前的湖水,在眼眶裡洶湧。
她的眼睛裡滿是驚恐與無措,貝齒緊緊咬著下唇,咬出一道慘白的痕跡,努力不讓自己哭出聲來。
陸沉還沒有給她發工資,她現在手裡只有前段時間打工攢的小金庫,只有兩三千塊錢,上哪裡去弄二十萬?
陳夢瑤聲音哽咽,語氣顫抖:“我沒有這麼錢,我也弄不來這麼多錢,你快走,你不要在醫院裡待著了,不然我會報警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