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方的男子越走越近。
是趙彥和。是他!餘晚煙一眼就認出來了。
她喉嚨發緊,鼻子生出一股酸意。
她就站在那,靜靜地看著趙彥和走近。
她想,那日夜市,或許不是她的錯覺,站在橋上望著她的男子正是趙彥和。
他什麼時候到的京城?他為什麼會出現在東宮?他來這裡是做什麼的?
千言萬語匯聚心頭,她有無數個問題要問。
趙彥和目不斜視,就連步伐都沒有亂上一分,他跟在侍衛身後,幾乎同她擦肩。
寒風漸起,他素色得簡樸的衣袖滑過她大紅的華貴的斗篷。只一剎,便錯開了去。
餘晚煙臉上的驚喜、慌亂都僵住了。
她低著頭,看著地上的影子從腳下逐漸遠去,形狀都沒有變化。
趙彥和又不是瞎子,當然看到她了。可是,他沒有認出她來嗎?
是啊,當初在蕭縣,她遮掩了容貌,趙彥和只見過兩次她藏在胭脂下的真容,興許,他真的認不出來了吧。
失望與難過從心口處蔓延,刺得她四肢百骸都生出了冷意。
她站在紅牆之下,失了力道,搖搖欲墜。
“娘娘,您的帕子奴婢取回來了。就是有些髒了,奴婢回去洗洗。”
流霜剛才進書房的時候,瞧見雞湯下去了些,知道殿下總算吃了東西,她也放心了許多。果然,找良娣就是有用!
她笑著抬頭,瞧見餘晚煙蒼白的臉色,慌了,“娘娘,您怎麼了?臉色這麼難看,是不是身體不舒服?奴婢這就讓人去請太醫過來。”
“我沒事,就是在這裡吹了冷風。我們快回去吧。”
回了雲嵐院,流霜取來手爐,在餘晚煙再三保證自己真的不冷真的沒有不舒服之後,她這才離開。
餘晚煙獨自坐在屋內,取出香囊,默默地看著。
其實趙彥和怎麼可能沒有認出她來呢。若是沒有認出來,那晚她在樹下,他在橋上,又怎麼會看了那麼久。按照趙彥和的性格,他怎麼可能會一直盯著一個女子。
就像剛才,他見到了她,如果不認識,他應該早早將衣袖收緊,避免觸碰到她,即使是她的斗篷他也會竭力避開的。
相望裝不識,或許趙彥和有他自己的打算吧。
他既然不想讓別人知道他們曾經有過交集,那她就如他所願,此後當做不相識好了。
只是,趙彥和到底想做什麼?
餘晚煙不安得很。她寧願他只是突然改變了想法,想走仕途,也不願意他是因為擔心她才來的京城。
不對啊!趙彥和是怎麼知道她在京城的?
餘晚煙想得頭昏腦脹的,臉色愈發難看了起來。
她躺在美人榻上漸漸睡了過去。
夢裡刀光劍影,血流成河。她看到數不清的頭顱滾落,四起的哀嚎聲中,三皇子謝璟衡提著長劍一步一步踏上王座。
餘晚煙直接被嚇醒了。
她不斷安慰著自己夢都是反的。要是夢裡成真,謝璟衡成了最後的贏家,那地上滾的頭顱裡面就有她的一個。
她倒了茶喝了下去,一杯接一杯,溫熱的茶水滋潤了乾啞的嗓子,她的心慢慢平靜下來。
她喚了流霜進來。
“殿下那邊的湯他都喝了嗎?”
聽到良娣關心殿下,流霜笑了,“聽玄影說,良娣送去的雞湯殿下用了大半,面色看著也好了許多。”
“你知道?”餘晚煙隱晦地詢問流霜關於謝重淵受傷一事。
“此事知道的人不多,還請娘娘不要外傳。不過殿下是因何受的傷,奴婢就不知道了。”
流霜知道謝重淵受傷還是兩天前的半夜,謝重淵帶著傷來到雲嵐院,被她瞧見了。
那晚謝重淵沒有在雲嵐院留宿,他看到餘晚煙睡得安穩,很快便離開了。
流霜不是個多嘴的人。關於主子的一切,不該說的,絕不多言半句。
餘晚煙憂心不已。無論如何,謝重淵都得挺住啊,他們現在,一榮不一定俱榮,但一損絕對俱損。她可不想見到夢裡的場景。
“流霜,你去弄些糖過來,等會兒送晚膳的時候,一併拿過去。”
“是,娘娘。”
流霜歡歡喜喜地跑出去了。
她現在首先要做的是去告訴玄影,良娣向她打聽殿下受傷一事了,要是殿下知道良娣關心他,一定會高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