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輛馬車內很沉默,另一輛馬車裡的氛圍倒是相當愉快。
王嗣元臨走前派僕從弄來了一把琵琶。此時,他坐在寬敞舒適的大馬車內,悠閒地吃著水果,聽著糜兒彈曲,好不快活。
靡靡之音從那邊的視窗傳出,從這邊車簾被風揚起的角落鑽了進來,若有若無。
正無聊的餘晚煙凝神,仔細地聽著。
這是什麼曲兒?還挺好聽的。隱隱約約,卻別有一番韻味。
餘晚煙想得入了神,也沒分辨出到底是哪支曲子。
“這是《紅梅曲》。”
誒?這麼見多識廣?
謝重淵見餘晚煙驚訝地看過來,繼續道:“這首曲子數月前由名妓小柳兒所彈,名動京城,有富商為她一擲千金。傳開以後,引得眾多女子學習。王老闆的這位愛妾和小柳兒是同樣的出身,會彈此曲,不足為奇。”
餘晚煙的眼神由詫異變得微妙。瞭解的這麼清楚,看來青樓沒少逛。果然,天下男子都如烏鴉一般黑。
她上下掃視了謝重淵一眼,露出嫌棄的表情,隨後扭過頭去。
謝重淵臉一僵。
不是,他沒去青樓……他是派人去了青樓,不為找樂子……小柳兒是他的人……不是他的女人,是他的探子啊!他對女人沒興趣!
外頭的車伕聽到了謝重淵的話,側著頭喊道:“嚯,我們這種不懂音律人只知道曲兒好聽,可分辨不出這是什麼曲子,還是宋公子懂得多啊!宋公子可有聽過那小柳兒的曲?同我們糜夫人相比,如何?”
餘晚煙也好奇,斜眼看向謝重淵。
謝重淵有點想把車伕一腳踹下去的衝動。在這添什麼亂呢?
“晚晚,我沒去過青樓,這都是聽別人說的,曲譜也是在許州時,周兄給我看過我才知道的。”
謝重淵沒忘記他們現在暫時是一對恩愛夫妻的形象,於是胡編亂造了一個理由。只是他沒想到的是,自己隨口說的周兄剛好踩在了餘晚煙的雷區上。
餘晚煙冷哼一聲。周兄?因為周聿辭,因為平陽侯府,她現在很討厭周這個姓,尤其是跟這種亂七八糟的事情扯上關係的時候。
她這是不高興了?謝重淵心裡冒出一絲似乎從未體驗過的微弱的奇異的感覺,還沒來得及去細想,便轉瞬即逝。
外面的車伕嘿嘿一笑,“裝。”
他才不信這些鬼話呢,世上哪有不愛逛青樓的男人。姓宋的看著像個高潔之士,可還不是在自己身後的馬車裡和自己的夫人親暱,這同他們家公子也沒有區別嘛。哦不,還是不一樣的,姓宋的太會裝。
走了半天,已是中午,車隊停下來休息。
“賢弟,弟妹,大家都認識兩天了,今天總要下來一塊兒吃午飯了吧?”
“那是自然。”
謝重淵捏捏餘晚煙的掌心,安撫她,然後牽著她下了馬車。
餘晚煙低頭看了眼兩人交握的手,心下有些牴觸。他倒是自然,果真是個會裝的。
王嗣元已經摟著靡兒在那裡等烤肉了,車伕在他耳邊嘰裡咕嚕地說著什麼。
因為離得遠,餘晚煙只能看到他嚅動的嘴巴和油膩的半張臉。
王嗣元和靡兒同時看了過來,臉上的表情耐人尋味。尤其是靡兒,她的目光放肆又大膽,在謝重淵身上流連。
餘晚煙被看的生理不適,她謹記謝重淵的話,緊緊跟著,也不朝那些人多看。
“來,坐這兒。”王嗣元指了指右手邊,“賢弟和弟妹可要多吃些,我看你們面色不太好,得多補補。這樣,等會兒到了客棧,我派人出去給你們買點補品。賢弟,你這是什麼表情?我跟你一見如故,你跟我客氣什麼?”
“多謝王老闆美意。”
王嗣元擺了擺手,“這又不是什麼大事。誒,剛才我們靡兒的曲子你們倆可聽到了,彈得如何?”
謝重淵評價道:“靡夫人指法流暢,琴藝十分嫻熟,讓人驚歎。”
“是嗎?”王嗣元不甚在意,他的目光落在餘晚煙身上,“弟妹怎麼看?”
餘晚煙像是受到驚嚇一般,顫了一下,又往謝重淵的身後躲,小聲說道:“我不懂的。”
“哈哈哈哈哈,無妨,多聽,自然而然就懂了。你不願意我來教你,那就讓你靡兒姐姐教你呀,她啊,會的可多了。”
王嗣元看著那雙纖細修長的雙手,心中感嘆,這麼好看的一雙柔夷不用來撫琴,實在是可惜了。以後得多花些心思調教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