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暗的房間內,此時只有一盞蠟燭迎風搖晃,似乎隨時都有可能熄滅。
桌子上擺放著食物,仍舊整整齊齊,並沒有任何動用的痕跡。
床上坐著一位中年男子,他臉色滄桑,雙鬢斑白,任誰都想不到,這位就在幾天前還是大秦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丞相,轉眼成了階下囚。
他一手推行大秦改制,深得始皇帝信任。
“李大人。”
谷銘入內,衝著前者躬身行禮,態度恭敬。
“你來了。”
在注意到來人之後,李斯臉上終於有了些許的神情變化,由於手上戴著鐐銬的緣故,他掙扎著站了起來,“坐吧。”
“謝大人。”
谷銘點了點頭,直接就在桌子旁坐定,“大人如此不吃不喝,恐怕也不是辦法。”
“將死之人,哪有口腹之慾?”
李斯繼而在他對面坐定,一臉正色道。
“我看未必吧?”
谷銘輕笑一聲,眼中閃過些許寒光,沉聲道,“大人以國事誘我,難道不是想讓我在陛下面前替你美言幾句?”
“谷大人,你未免小瞧我了。”
李斯搖了搖頭,臉上閃過些許不甘之色,咬著牙說道,“倘若當初不是你,現在我們的身份或許要互調,再者而言,如果不是先帝病故,又豈會生出這麼些亂子?只能說這是天意。”
“大人既不是為了此事,那又是為何?”
谷銘在聽了這話之後,心裡已經瞭然,眼前這位恐怕是為了他的兒女。
只不過,扶蘇向來寬仁,這次肯定不會大開殺戒。
再加上李斯的女兒基本上嫁給了秦國皇室,而兒子迎娶的基本上也是秦國公主,恐怕並不會禍及家人。
不過他倒是可以藉著這個機會,接收部分李斯的政治資源,以後可以為他所用。
“你如今立下了大功,陛下念及你的恩情,日後必定能飛黃騰達。”
李斯勉強抬手摸了摸鬍子,神情嚴肅道,“我希望你回咸陽後,能夠在陛下面前替我李家求情。看在我輔助先帝統一六國,就算沒有功勞也有苦勞,還望他能夠善待我李家後人。”
“丞相大人。”
谷銘聞言,佯裝有些為難地皺了皺眉,然後起身走了兩步,開口道,“此事恐怕有些困難。”
“你要知道,你和趙高做出弒君之舉,可謂是惹得天怒人怨,就算陛下仁厚,有意寬恕你李家,只怕群臣未必會答應,皇室貴族也未必會同意啊。”
“我谷銘雖說有從龍之功,可畢竟人微言輕,難啊。”
畢竟這事,僅憑他一人單挑整個秦國官場,談何容易?
王離和蒙恬兩個也未必會跟他一致。
“我相信谷大人還是有這個能力的。”
李斯聞言,卻是微微一笑,臉上露出了些許得意的神色,“倘若你沒這個能力,當初你就勸不動陛下回咸陽登基。再者而言,你沒有這個自信,今天晚上也不會來。”
‘老狐狸!’
谷銘心裡罵了一句,嘴上卻沒有任何一句話。
“我是必須死的,倘若我不死,陛下很難處理趙高以及一眾黨羽。”
李斯坐直了身子,老神在在道,“所以也只能將這些事拜託給你。”
“丞相大人,那你說說,如果我幫了你,能有什麼好處?”
谷銘倒也是直接,一臉正色道,“總不能憑著你空口白牙,就讓我赴湯蹈火吧?”
“我李斯主政二十七年,門生故吏遍天下。”
李斯說到這,不由得坐直了身子,神情得意道,“而且我李家家大業大,只要你能夠保住李家,到時候我那些學生,後輩,肯定為你從之!這難道不夠嗎?”
“李大人,說點有用的。”
谷銘卻搖了搖頭,又重新坐定,神情嚴肅道,“我想李大人應該清楚,正所謂人走茶涼,那些人會不會聽我的這還有未可知。再者而言,一旦你這位丞相落馬,你覺得你那些門生故吏還能得到重用嗎?”
“好。”
李斯不由得黯然神傷,李家能有今天是因為他,敗落或許也因為他,“你把這個拿走。”
說到這裡,他抬手想從胸口摸東西,也因為帶著鐐銬,行動不便。
谷銘那也是沒客氣,直接動手,取出了一枚印信。
“你憑藉著這枚印信,可以直接從咸陽錢莊取走我留存在那裡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