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靜浮在表面,那種近似絕望的焦灼是沉在我能看得到的角落,而終於,有一個意料之中也有些意外的轉機出現。
大王子的到訪,在我算謀之內。
那副叔王所欣賞的體魄,裹著一身裁剪得體的裘衣,無愧王后總會誇這個兒子他是大漠的明珠,草原的驕傲,我亦懂得,我面對的不是個草包。沒有他就沒有草原與宣都目前奇妙的對峙與平衡,沒有他就沒有多年前姑姑的敗走北都。
連姑姑都是他的手下敗家,我有什麼籌碼?對上那對深棕的利眸,我頸後微微炸出細汗,博弈還未開始,氣勢先敗一籌。
“殿下安。”優雅地一禮,我維持著表面的鎮靜自若,而阿黛或許是從近日與大王子的交涉中感受到了那深不可測的可怕,竟連基本的冷靜也做不到了,我眼角瞟到她微微瑟瑟發抖的身軀,幾乎下意識擋在她身前。
【偕同行各為所求】
“公主真的相信,這是長公主的信物?”
我輕枕前額斜歇在榻上,不遠處幾簇朦朧的火光,紅淚欲滴,一時間晃了神。
我認得出,信物是真的,其中的留箋亦是親筆。我唯一不情願,是空憑一些死物去勉力拼湊她的這些年光景。
“身消玉殞,仍抵不過作他人嫁衣。”我恨恨地低語。
從未得到隻言片語,我卻時常空繪她被囚禁在宮牆之內,與一群獻魅爭寵的蠢婦整日兩相厭的場景,空鎖一身抱負,空留一軀情懷,表面越是淡然,內心越是絕望。她明明是長生天送給大漠的明珠,卻被丟棄在北朝的塵垢中。
我覺得一腔闇火鬱結在心,姑姑的終點或者就是我的前路,前路暗暗,我不甘心。
“沈青城與你都說了?”
我支她去開啟一扇窗,在這個邊塞小城最大的客棧,從這扇窗能瞧見城中大半風情。
彼時,暮色微沉,初春輕洩幾般瘮人的涼意,透進窗的夜風裡卻混雜著白日黃沙洗滌過境的燥熱,既是讓我熟悉,也覺得陌生的。
阿黛仍是那般怯怯地,我知,在我面前這副表情是歉疚,而非害怕。
“我想他原本,也拿不定這線索是否可靠,只一味看著宣朝那些人,似是好誆騙。卻沒想到謊話說得真了,讓大王子上了心,青城,青城現在怕極了!”
我心中冷笑,這一顆痴心心心念念全系在沈青城身上,自然察覺不到其中不對勁之處。踱步到窗臺斜身往外瞧過去,我那好大哥生怕有個萬一我會逃跑,穩穩當當派了一隊護衛守在客棧入口,想破腦袋也自然是出不去的。
“如果給你500萬,你願意在墳山上睡一晚嗎?”
輕妝淡抹的受訪女孩被這問得一愣,鏡頭搖晃,顯示是隨機路採,女孩略顯羞澀地擺擺手,“不願意。”
路採如法炮製,幾乎所有受訪者都給出了否定答案。
蕭浪臉色淡然地把影片劃開,輕聲自言自語嗤道,“白給的錢不要,蠢。”
此時,手機彈出一條微信回覆,“找到地方沒有?”
蕭浪抬頭看一眼周圍,視線所及之處一片漆黑,他無聲地嘆口氣,將“還沒”兩個字已經打出了對話方塊,遲疑了5秒,愣是刪除。
螢幕亮光照得他瘦削的臉格外慘白。
“快了。”他回覆。
他開啟手機手電筒,單手捂了捂快餐盒,還有點熱氣,但送單已經超過半小時了,顯示目的還有1公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