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戲寥落收場,可我還沒看夠。”
旁觀眾人皆覺得說話人大言不慚,但無一怒笑而不敢言。
薛紋凜若有似無地揚起幾分嘴角,眼簾微闔繼續假寐。
能逼得曲仲明陰謀敗露還醜態百出,可著實費人不少心思。
易環生並非多信任谷地,在這個布衣新官的眼中,當初阻撓“阿蠻”一眾及時落地行營的罪魁禍首可以成為他與谷地結盟的原因。
薛紋凜將計就計順應對方心意罷了。
“本姑娘不但沒看夠,是沒看出所以然。”肇一翹指扭著肩頭一縷秀髮,故作扭捏姿態。
般鹿抱胸站在薛紋凜身側,剛從薛紋凜身上挪開的目光裡殘留著擔心。
“大師兄只需儘快查實馬伯亦死因,其他謎題不妨事。”
肇一微微挑眉。
“他死的的確蹊蹺,原本夜探也該有我在才是,可惜先生另有安排。”
盼妤朝他淡淡瞥去,聽他們三言兩語便說出許多她背地裡竟毫無參與的許多事。
她心裡不自禁又開始不痛快,但視線下偏偏全是那男人霜白的面色和肉眼可見的疲態,自己輾轉思忖都覺得應該釋然。
她於是特地輕聲地問,“抓住曲仲明有什麼用?毀屍滅跡和殺人滅口一般無二,他卻執拗不認殺人之罪,我反倒以為有幾分可信。”
肇一衝她和氣地笑笑,“大娘子,豈止幾分可信,馬伯亦之死本也與他無關。”
盼妤一怔,越發想不懂了。
薛紋凜輿圖到手,而此刻將曲仲明投放大牢卻做了無用功。
若想從曲仲明口中套出些與輿圖有關的秘密,合該將人收押在自己眼皮底下,薛紋凜反之而行,將曲仲明拱手交給那布衣新官不說,還特地叮嚀這階下囚不是殺人兇手。
問題回到了原點,將曲仲明交給姓易的,其中又是什麼深意?
盼妤思識稍轉,驀地以為自己想到了。
“你想利用曲仲明引出誰?”
“真兇?”她半分沒想明白,但旁觀薛紋凜胸有成竹的模樣,其後計劃應當完全,然而兜兜轉轉,卻沒自己什麼事——
她在六雙眼睛的注視下徑直坐到薛紋凜身旁,偏身扶著桌沿徒然湊近,瞳孔裡瞬息映出薛紋凜素白淡定的臉龐,但女人的聲音生生冷了好幾個調。
肇一當即輕嘖,忍不住小聲嘟囔,“也不必特地問他吧。”
盼妤翻出眼白拎出他這句悄悄抱怨反駁道,“你嘴快倒是說話啊!”
她素日對欺負小孩子沒有特別的興趣,也忍得暗九對自己偶爾暗地的蹬鼻子上臉,所以當下心中這股猝然磅礴的氣焰,不好說到底衝誰去的。
盼妤正面迎視,看到半大不小的這少年面容時不時發青轉白,腦海尚不及生出悔意,從旁就入耳一聲輕嘆。
她立刻轉過臉,薛紋凜不但保持姿勢,笑意未消,甚至方才那嘆息裡還被她品出些調侃的意味。
“由易環生來收監,一則觀察希星城反應,看看曲家與谷地關聯到底多深;二則觀察大營內動向,此前曲仲明這目標過於明顯。如今也算塵埃落定,不知隱處可還有其他欲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