盼妤心知自己反應有點過,尷尬完身邊人後又開始懊惱自己。
她剛才問話那一瞬可能真是失心瘋了,她首先不該暗搓搓質疑一個痴情望夫的孤身女子,她更不該拎不清薛紋凜和女子之間的關係。
山中逃生夜,彩英是薛紋凜與她的恩人。
她哪兒來的勇氣,連營帳除自己外唯一的女人都能左右看不順眼。
盼妤垂首默然少頃,兀自吞吞吐吐琢磨出個道理:大概就因為,專制的愛吧......
她嘴角頓時抽了抽,莫名覺得渾身發寒。
彩英呵呵淺笑,多日不見熟面孔現也面露幾分欣喜,“受大營庇護久矣,司徒主上與我本就過意不去,他憂思深重,而我只得乾著急,所以今日夫人有召喚,我高興得很。”
顧梓恆冷漠輕叱,“他會有憂思?”
盼妤同氣連枝,無語反問,“他會過意不去?”
薛紋凜:呵呵。
彩英被問得錯愕瞠目,而後直接將笑意憋回肚裡。
她是與雲樂結成夫妻緣分,才格外對司徒揚歌多那幾分敬意,不成想對方在朋友眼中印象形象都不咋地。
長齊不是她的故土頂多算容身地,彩英做不出一副鬱鬱寡歡的假模樣,但也勉強正色道,“此刻不知我夫君在何處搏殺,但長齊危難之際,他定願為家國犧牲,我亦追隨。”
薛紋凜眼中凝起幾分敬重,面上淡淡的,“孤欽佩你有這份棄暗投明的勇氣,其實陸地諸國各自經營天下,未必能比前朝好上許多,這是支撐潘夫人之流反抗至此的根源。”
盼妤自然側目,在無人關注的間隙盡情欣賞著說話人明暗交錯的精緻頜線,鬼使神差衝口說出一番大論。
“亡其珠,池中魚為之殫,百姓終究無辜。前朝覆滅皆由定數,在於當權者自恃太高,不知人君猶盂而民猶水的道理。”
她自己尚無反應,倒因偷窺被當事人抓了個正著,頓然做賊心虛般挪開眼。
“......”薛紋凜早就麻木,甚至在自省時,對自己下意識的淡然反應驚詫不已。
“彩英姑娘,你儘管將這些上位者之言歸為誇誇其談,只是孤真心以為,無論你身世如何,終究無需揹負前人或旁人的恩債情仇。”
彩英明顯較之方才更為動容,聽薛紋凜繼續道,“年輕朝氣如你,不拋棄愛戀,萬分珍重性命,更無懼歲月悠長。”
彩英聽罷沉默,良久笑得恬淡,“我知王爺不是好口才,是真性情。”
“彩英姑娘,“名單解密的關竅到底是什麼?”
顧梓恆旁觀許久實在沒忍住,橫插一槓表態加入。他對某兩位長輩繞著彎的攻心計早不耐煩,想來想去還是覺得自己這麼聊天實在。
盼妤熟練翻出眼白但沒二話,薛紋凜微微瞥視也不反對,彩英意識到無法漠視這類直白問題,稍稍斟酌後打個“迴旋踢”,“關竅就在山中,王爺夫人已猜得八九不離十。”
顧梓恆輕輕嘁聲,蹙眉不耐,“你若無法坦誠這些關鍵,如何進得稍後那修羅場?”
彩英抿唇沉吟,面上露出猶疑,“玄機在令牌之中,是也不是?”
盼妤聞言霎時懊惱,也不避忌地朝薛紋凜嘆聲,“果然如此,真不該交出去。”
彩英揚唇寬慰,“夫人,您帶回來這塊雖也緊要,但只是其中之一。”
薛紋凜往外移動兩步,側身靜默,他眼中潛藏著未盡之語,轉而帶了幾分審視地看著彩英,語氣略是冷凝,“六龍,顧名思義,在三境中四散了六塊令牌。”
盼妤徒然啊了一聲,滿臉愕然朝顧梓恆提醒,“濟陽城那兇案——”
那兇案裡不正藏著一塊?
原來如此!
錄事被殺、歌女身死,根本不是往日舊日情仇,只因為牽扯那枚令牌。
潘清兒的身份在盼妤心中早不存疑,從得知其與山中老婦同姓,她多少就有感悟,現下聯絡起來更不覺得奇怪。
“凜哥,濟陽城——”
她剛啟口三個字便接收到薛紋凜瞭然神色,於是不再贅言。
顧梓恆卻以為目的達到,心中甚慰。
他被迫受命安排張三、豐睿和樓飛遠三人同場,這三缺一還剩一位掌局人,正是薛紋凜。
薛紋凜絕無可能讓九衛在場,這種天家隱秘,敵不動我不動,秘密就能永遠是秘密。
而找到一位對隱秘有所瞭解、對六龍令來歷知根知底,還有點護人身手的人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