圖窮匕見,雙方都沒有退路。
顧梓恆心底一片冷意。
這次自己怕是狂妄過頭,害人害己,牽扯那兩女人還是輕的,萬一真的連累——
他不敢再往後聯想。
初以為曲智瑜只是個埋得深些的探子,卻不想百足之蟲死而不僵。
顧梓恆方可謂經歷生死一念,渾身不自覺地有些脫力。
他憋著一口粗氣,腦海翻滾著無數個一躍而起將對方就地截殺的畫面。
他唯一的念頭是,不管用什麼方法,只要殺了他,身邊那人才能安全。
不用費心猜測,要麼這書房另有損毀機關,要麼曲智瑜落地逃生。
顧梓恆平靜地抬眸,清亮的瞳孔倒映出一張血汙埋面的臉龐,男人正好用那隻被戳了對穿的手捂著盲眼,扎進瞳孔中央的兵器溢位森寒銀光。
曲智瑜竟能忍下這番劇痛,反而半僂著身軀左看看右看看,甚至有力氣漾出惡劣的笑意。
千鈞一髮救人者看上去暫時失去自救能力,此刻正被女人雙臂環在懷裡。
面前的青年斷不會立刻生出第二絲逃脫的力氣。
而那女人,早已心神欲裂,簡直恍然恍惚不知所謂。
這麼看起來,雙方的確誰也沒比誰好多少。
於是曲智瑜笑得更為歡愉,竟生了閒工夫,並不著急有下一步動作。
“尊駕實在太小看了我。今日若有您陪葬,我三生有幸、功至彪炳。”
顧梓恆應聲冷笑,吐出一口粉色的沫子。
他的確不敢示弱,實則眼底充血得厲害,除了剛落地那會看到人影,現下所見的場景皆是血霧一片。
因為輕敵才心中殺意更盛,有一口血氣激湧至喉嚨,顧梓恆滾了滾喉嚨,生生嚥下,清清嗓子後含笑,“怎麼?突然這麼清高,榮華富貴不要了?權力爵位不惦記了?你若還在我軍中也不失為將才,非要做喪家之犬倒是可憐。”
曲智瑜哈哈一笑,“榮華富貴誰人不想?可你是什麼人我豈非不知?莫要再動搖於我,知悉你身份的那一刻我便知,今日是走不了了。”
他又陡然看向那雙疊交在一處的人影,嘆息著搖頭,“可惜這二位要一同陪葬。既是你親近之人,約莫也有些身份吧,哈哈哈哈,屆時曲某或又立新功也不一定。”
顧梓恆不敢歇下笑臉,額頭卻被繃得生疼,太陽穴突突脹痛。他殺戮之心暴起,想起側首那人又強自收穩心神。
他將眼神狀似無意地輕掠過二人,只看見林羽雪白削尖的麗顏。也不知道女人聽進去多少,也不知道她聽懂了多少,顧梓恆現在只想給她創造機會將薛紋凜立即帶離這裡。
薛紋凜的情況肉眼可見地糟糕,倉促出手後已是強弩之末,此刻男人虛軟地倚著林羽的半邊肩膀,骨瓷白皙的手虛握著軟劍,軟劍尚有部分掛在顧梓恆腰間,劍主人連收劍的力氣也沒有了。
冷汗浸透劉海,幾縷髮絲貼在薛紋凜蒼白光潔的額前,纖長墨黑的睫羽無力半開半合,落在臥蠶下交織成陰影,面如紙白的臉向著顧梓恆的方向,胸膛的起伏若有若無。
林羽半蹲半跪著將薛紋凜攬得很緊很結實,她看似保持著安靜,彷彿全然沒有參與方才的變故,所有注意力都為將身前的人護好。
女人微微垂首看不清面容表情,似乎並沒把曲智瑜的威脅放在眼裡,只是偶爾變換下姿勢,有意無意用半邊身軀阻攔住旁人的視線,不管顧梓恆的,亦或曲智瑜的,任何旁人。
顧梓恆平息著胸口的氣血翻騰,用不容置疑的姿態看著林羽,威壓立現,“你給我看好他,若他有什麼三長兩短,我要你命。”
女人咬下紅唇,環臂緊了緊。
顧梓恆換成雙手撐地,強行運了運內力,在短暫心跳加速後,他眼前已能慢慢恢復清明。
情況在好轉,是個好現象。但又想想薛紋凜的情況,知道不能再拖了。
曲智瑜彷彿不是這麼想的,他自重新認識顧梓恆後已然開啟新世界,看著青年的眼神始終不掩驚羨和詫異,又彷彿很有將死之人的自覺,說話問話間毫不顧及。
“兩年前尊駕出現在濟陽城,清娘雖將這件事告知於我,我卻從一開始並未在意。畢竟兩年前,西京改天換地,其他任何事在我眼裡都不重要。你為什麼隱世在那蠻化之地?”
曲智瑜停頓了幾秒,因為兩處傷口劇痛不得不停頓半晌,他細細捋著回憶,彷彿捋清真相後能證明自己得悉什麼天大的秘密,極想要得到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