獵獵風聲轟炸著耳膜,不知何時能停止的失重感貫穿周身,劇烈的牽引力將她纖細的身體在空中甩動,機關繩上鐵鉤鷹爪叩緊她的琵琶骨,令她痛得不能自已。
她面上卻表現得極為痛快、解脫,近似滿足。
雙眼穿不透濃稠的黑暗,胸口正翻著滔天巨浪。
林羽閉上眼,再次抿出兩行滾燙晶瑩的熱淚。
淚水與眼眶甫一分離,她靈臺猶如佛光撫照,立即神思清明。
飛落地面最後的視線裡,她是被環抱著的,像往次一樣,有人同肩共苦。
她徒手趕緊往前探抓,很快揪住一片衣袖。
袖子柔順光滑,末端處尚能摸得出紋路,這質地令她心安感動,以至足以再次熱淚盈眶。
她捏起衣袖,沿著袍衣裡的修長肢體順勢而上,漸漸先摸清男人清瘦得略顯小巧的肩骨,而後自絲滑筆直的頸項,手指停留在對方冰涼柔軟的耳垂上,那指尖摩挲著臉龐頜面的肌膚,似乎在確定什麼,行為極其膽大妄為。
“哼。”黑暗裡,不知是否聽錯,男人彷彿發出一聲輕笑。
林羽從喉嚨裡無聲籲口氣,在這唯一的觸感裡分辨真實。
若這是真的,不管去哪裡都好。
不管是生是死,也很好。
交纏的一雙人自機關中瞬息失去蹤影,黑乎乎的洞口恍若血盆大口的怪物吞噬一切,須臾歸於沉寂。
沉寂不過片刻,隨著兩聲巨響,房門應聲落地,轟隆地板微震,曲智瑜遲鈍地迎著門口數名黑衣,整個人呆若木雞。
其中一名黑衣簡短環視周遭,先看清了門上的黑羽,又只見顧梓恆雙手撐跪在地上,正眼眶欲裂神色灰敗地盯著光禿禿平滑的地面,他彷彿明白了幾分,眉間翻起巨浪殺意,手中兵器激飛,對面既成屍體。
曲智瑜維持著探出好幾步的姿勢,離機關明明只有半臂之距,他似乎本可以安然穩妥就此逃離,卻不曉得聽到看到什麼駭人之景竟被嚇得不敢移動分毫。
黑衣人急步單膝跪在顧梓恆身邊,“少主發生什麼事?主上呢?”
顧梓恆眼前厚重茫茫一片血紅,僅剩的兩絲神志在被呼喊後倉促回爐,破碎斷續兼喘著粗氣,“掘地三尺!給本王掘地三尺!”
般鹿神色一凜,回身招來一人,竟是內院那護衛葛二,他彷彿與葛二十分熟稔,忙詢問情況。
葛二觀察了片刻,似乎也不能完全肯定,“我很少能進書房,只知道書房有密室機關,其他卻也不知。”
顧梓恆模模糊糊聽著二人說話,突然抬首看著全疆圖,僵硬的雙膝艱難提起,在般鹿的攙扶下勉強站立,他顧不得自己情況,上氣不接下氣道,“去,把那枚我箭尾拔掉。”
般鹿招呼手下行動,見顧梓恆現出真顏,大約預料形勢緊急,面上頓時變得難看,“主上被被捲進機關?”
顧梓恆陰沉著臉四遭看了眼黑衣人的袖口,見到袖口熟悉的玄武營徽紋才悶聲回答,“目標不是他,只是無辜牽連。”
般鹿狠狠皺眉,“又是無辜牽連?”
顧梓恆胸口頓時一噎,順著吐出粉色沫子,避開不答。
般鹿見好就收,將手下逐一安排,只單單讓葛二等著一側,“駐軍營已被肅清,這位是隴右白虎營常年潛伏在太尉府的內線,營中七宿之一。”
葛二不卑不亢喚了聲少主。
顧梓恆連人都沒好好打量,卻記得前次進府後自己能順利潛入書房,順勢想起是此人緣由,語氣依然冷峻,“曲智瑜大本營在何處?前堂還有多少黨羽,那些錢買來的打手如何安排?本王只要一條,不能打草驚蛇。”
葛二頷首,“此間為書房重地,平日曲智瑜便十分小心,連我都無法輕易入內,今日是元春宴之故我在調配人手上做了手腳,方才無論發生什麼,外間都一無所知。”
般鹿點點頭,順著顧梓恆的問題回答,“元春宴畢城門自然開啟,我只處理了營中,不打算動其他分毫,不如先將一切恢復原狀?”
“也好。”顧梓恆稜角鮮明的俊美面容佈滿疲憊,視線一直未從被開啟密道口轉移,他抬手撫著額角,突然深深自責,“真不應一時心軟順了他的意。”
又低聲詢問,“可還有什麼未了結的岔子?”
般鹿與葛二互相看了看,葛八略略遲疑,“不是岔子,是潘清兒神思機敏,怕瞞不得幾時。”
顧梓恆皺眉,“這是自然,若她回府還了得?自然不能讓她靠近贛州,讓莊清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