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瀾之地如今,到底發生了什麼?”
角驀地抬頭看向女人,自水汽氤氳裡試圖看清那雙美目裡潛藏的情緒。
他這會一身五心,心中更是莫名打著激靈。
這句問話極有深意,不管是語氣還是內容。
只不過,只不過——
角十分想不通,置身當下這種十足具備視覺衝擊力的香豔場景,這女人為何還能一派嚴肅認真地聊正事。
她,她究竟是不是貨真價實的女人?
她,她對主上到底有不有“那個”意思?
一個孔武大漢,竟被女人出聲問著問著,臉上的潮紅越來越深。
盼妤:“......”
她心中始終吊著個疑惑許久,此刻尋到知情人,又能揹著薛紋凜肆無忌憚地問一問,定然絲毫不打算錯過大好時機。
自己委實端正著十分凝肅的面容,不料想未觸及答案,卻被一個五大三粗的男人扭捏之相嚇得頭皮直髮麻。
似煙繚繞的薄霧將屏風後的小方空間烘托得朦朧如夢,熱氣自碩大的長方浴桶中緩慢蒸騰,她將紙薄的眼簾低垂半分,視線將將落到水中須臾,又狀似很自然地挪開。
這浴桶依照沐浴的舒適程度進行了精巧打造,特地根據人仰躺的習慣設定了坡度緩衝和凹槽,簡直不要太貼心。
盼妤與角拉鋸不多時,一個不敢伺候,一個怕秋後算賬,兩人最終不堪對方磨磨唧唧,最終達成合作一致。
此刻,角幾乎完成使命,將藥湯的熱度控制好後,心有餘悸地站起身。
“你做什麼?”
角略是結巴道,“我的使命完成,藥湯已然準備,若說伺候精細,我這大老粗恐怕不行。”
盼妤故意冷著臉,垂目看著半仰躺沉入藥湯裡毫無意識的男人,“你也不擔心我對你家主上做什麼?”
角清了清嗓子,莫名臉紅,“我相信主上,定是對夫人有些信任。”
盼妤輕哂,心說這有些信任果然還是有些說法。
她忍了忍,還是切中正題,這機會委實不多,可不能等薛紋凜醒來,“我問你,北瀾之地到底發生了什麼?他身體羸弱至此還要親赴前沿?”
說到正事,男子果然面容漸變,尤其他聽到盼妤能說出“前沿”二字,表情尤其怪異。
角舔了舔乾裂的唇角,慎之又慎地看了一眼薛紋凜,斟酌著道,“北瀾之地恐重蹈覆轍。”
盼妤頓時瞠目,斷然否認道,“你可知自己在說什麼?”
又是一句極有深意的反問,角終於忍不住,“夫人,從你問及北瀾之地,便能探知你絕非局外之人,不知屬下可否有幸知悉您的身份?”
盼妤哽噎,竟也像角一般,視線忍不住朝薛紋凜瞥了一眼,語氣訥訥,“請恕我難從命。”
她不禁嘆氣,“但你放心,我是西京子民,且絕不會傷害他,我這些疑惑不過也是出於擔心他安危之下才多問兩句。你若知悉他性子便曉得,他醒來後只怕難問出什麼來。”
角認真想了想,卻認真回答,“夫人既知金琅衛,又提及北瀾之地不陌生,屬下斗膽為了主上安危說幾句。”
他接著問,“您可知如今誰在坐鎮?”
盼妤詫異反問,“不是顧梓恆麼?可是你們少主?”
角從她嘴裡聽到名字,面容越發放鬆了許多,“北瀾之地為三國交界,數十年前因大嵊覆滅後遺族隱匿,一直有流民之亂。”
“其實流民而已,雖時常在邊境製造騷亂,但由於補給有限、武力有限、人數有限,按理不該成為心腹大患,壞就壞在兩年前,長齊和祁州莫名叛出三國聯盟一致對抗我朝。當時有三股勢力對我朝邊界重鎮的普通百姓大肆殺虐——”
他一邊說一邊看著女人面容漸漸變得霜白,她對舊事聽得安靜,尤其聽到兩國叛出聯盟時,眼神裡甚至浮動著肉眼可見的驚痛。
“說現在,別說從前了!”盼妤終於忍不住打斷。
角彷彿汲取力量般,也瞥了眼浴桶中的男人,接著說現在,“如今的場景,與兩年前頗為相似。長齊發生宮變,這傳聞早已在千珏城民間傳得沸沸揚揚,再說祁州,是我朝那位尊貴之人的母族,這裡頭有些細節,我卻不便細說。”
盼妤心中默然,知道他指的是自己,看來這兩年,祁州的安定也在發生變數。
“由我們在洛屏的遭遇可見,一直有不明勢力侵入我朝,企圖矇蔽千珏城的眼睛,伺機在陰暗處動些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