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爭氣的!司徒揚歌顫抖著手朝他一直指,滿臉憋屈。
薛紋凜一看就知道他定然心中又起了什麼么蛾子正胡思亂想,低低道,“我一看就知道你又哪裡想歪了。”
司徒揚歌扭曲了半邊臉,為對方這種明目張膽而粗暴的“倒打一耙”猶然不齒。
男人憋半天終於沒忍住,當著傷患的面直言不諱地問,“真捨不得?”
薛紋凜聞言,那雙好看的鳳眸微微瞠大,瞳孔裡茫然更甚。
似乎著實呆滯了老半晌,也顧不上懷裡越發僵硬的身體,這才反應過來司徒揚歌誤會的是什麼。
這,的確誤會了。
司徒揚歌大概以為他在介意把女人交予外人摟摟抱抱。
這,當然不算介意。
他們倆原來根本沒在一條思考線上。
薛紋凜籲口氣,對司徒揚歌的提議其實只有一點彆扭——
畢竟女人身份擺在這裡,是有不宜為外人觸碰的道理。
也因為如此,自己難免前前後後要多周全些,但時也勢也,當下自然得便宜行事最好。
他不欲再替司徒揚歌解惑,連這蠢貨心中那點子錯了的心思也懶得糾正。
兩人雞同鴨這片刻功夫,船已穩,浪已停,禁衛也將兇手拽到了岸上。
天空澄澈如洗,陽光下,一隻雪白的鶻鷹正亮起巨翅盤旋在他們周遭。
司徒揚歌警覺到頭頂偶爾變幻的陰影,驀地抬頭不禁驚呼,“你家海東青竟跟來了?!”
薛紋凜循聲看去,面上添了幾分從容欣慰,捲起小指打了兩聲響哨。
那巨物應聲朝他們的船俯衝而來,眼見就要近身,瞬息又狂扇雙翼扶搖而上。
天空傳來清亮的尖嘯,薛紋凜振起略有些僵硬的半身,淡淡地道,“傻蹲著做什麼?還不幫忙?”
這下誰都不再有異議,早已提前上岸的禁衛用銀錢威力買通了就近居民,終於集眾人之力找到勉強行醫的山村野大夫。
但此前到底要低調行事還是招搖過市,禁衛卻不敢自己做主,當即問過再說。
“無妨,生人面孔終究掩蓋不了,不必掩耳盜鈴。”
薛紋凜既這麼說,司徒揚歌稍作想想也覺得頗有道理,海東青都來了,薛北殷的隊伍應當不遠,至於“三不管”裡有不有危險,權只作兵來將擋水來土掩。
男人直視前方走得很慢,鶻鷹在他頭頂高空悠閒轉圈,好幾次看著要飛攏靠近,總是極有靈性地停頓俯衝,他心裡懸著事,反倒是最不在意這畜生存在的人。
司徒揚歌卻尤其關注得緊,見薛紋凜扭著手腕走在前頭,一步邁一步時而晃悠時而停,心裡反而擔心。
不過,他同時也發現,薛紋凜似根本不關注自己這懷裡,沒來由一陣好笑。
他託舉穩當,下頜繃得緊緊的,對雙臂裡的這具軟香毫不所動。
禁衛各有所職,但即便沒有,他還不至於魯莽到將女人再交到另外人手裡。
女人身體很輕盈,看臉上五官活現地微動就知道在裝睡,他也懶得戳破。
上岸只見一線聯排村落樣的土屋,不多時,禁衛就聲稱找到了落腳地。
白色巨物連聲振翅,跟著幾人進入一個雙排院落。
一院安排審人,一院安排住人。
薛紋凜落在眾人身後,視線跟隨傷患轉移,直到盼妤被中規中矩安置在床榻,才滿面疲容地遠遠坐下。
“這大夫哪裡尋來的?”見禁衛還尋了個嚮導模樣的人,他垂首漫不經心地問。
禁衛對他不敢怠慢趕緊答道,“回,老爺,這塊地域半年前自叛軍手中奪回,至月前,每旬尚有三境兵將巡防,大約發現是可安居之地,停留的各色人也就多了。”
薛紋凜打量著醫者和嚮導,半晌仍不置可否,見大夫似望完脈,眉毛輕輕一擰。
大夫表情肅穆,聽禁衛朝薛紋凜稟告,也自然而然將他當做頭領,口氣恭敬地隨聲喊老爺。
“這位娘子身上盡數是皮外傷,可破口有些深,又在船上耽擱了時辰,雖止血癒合不難,但氣血恢復卻要照顧精心,祛除疤痕還要手法精細,老朽,恐醫術不精——”
“不打緊,你盡力了便是。”司徒揚歌嘴裡不免聽出些幸災樂禍。
薛紋凜眉間卻添滿冷意橫中打斷,“好好治,她必須傷疤盡消。”
大夫頓時瞠目,竟屈服在對方飽含威勢的短短一句話,不敢反駁旁的,只囁嚅道,“老爺明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