闖入者的臉瞬間凝滯,流露的表情五花八門。
或怒氣沖發、或冷肅凝眉、或也有躲在帶頭人背後,伺機窺探。
盼妤配合著猝然驚呼,從薛紋凜身邊往後退去兩步,返身拾掇裙紗。
回身那一瞥積聚了眼底冷意,她看清了,帶頭人是雲樂。
這青年是第一個站出來反對老婆子收留他們的人。
薛紋凜只得獨自應對,起身看到眾人來者不善,眼中不禁詫異。
“雲小哥,這麼晚了,可是發生什麼事?”
雲樂高大修長的身軀往前壓進,陰沉冷硬地問,“你今日去了哪些地方?可有未經稟報就靠近山門?”
薛紋凜皺眉略略思索,點點頭,“忙完梯田的活後,我見春光正好,便在山裡逛了一圈,自然而然便走到山門口。”
雲樂聽罷,表情更加難看。
薛紋凜默默看著他表情變化,掐準時機在他又開口之前以退為進地反問,“逛一圈能出什麼事?我一路未見生人,都是村中抬頭不見低頭見。”
“有人見他在山門口走走停停,不知在觀察什麼,可疑得緊。”
薛紋凜沉吟片刻,“恐怕是誤會了。”
接著應答得不疾不徐,“在梯田裡聽嫂夫人們提及,山中灌木茂密,叢中時有野獸蛇鼠,疑惑可否另種林植。因山口附近灌木尤其茂密,所以我才出現。”
他眼中盡是坦然,“從前在府中聽了些園林木藝的野聞,我順勢去勘探。”
雲樂先是冷哼,“誰是你嫂夫人?”
轉身又喚來幾人,側首聽手下在耳邊悄聲,那手下時而抬頭看向薛紋凜。
雲樂陰惻惻地冷笑,“竟然是真的?你倒沉得住氣。老夫人心慈願留你們,到了我這裡可不作數,休想伺機打鬼主意,哪兒有那麼容易矇混過關?”
薛紋凜微揚眉尖,臉色愈加霜白,嘴角吊起一絲苦澀的笑容,“什麼鬼主意?脫逃麼?雲小哥,我與夫人情深意切,豈會獨自拋下她離開?”
他自失地哂笑,“藉機傳遞情報麼?又傳遞給誰?驚鳥飛魚?再者,我們豈敢辜負老夫人一片好意?你們皆為飛遠親族,我相信真心換真心。”
雲樂聽到這個名字反而煩躁地嘖了一聲,“休要提他!”
“你帶回令牌這件事本身就很可疑,老夫人卻是愛子心切,令我們從旁不敢提點,今日我便新賬舊賬一起計算計算,我可不信,偏偏這麼巧讓你跑來腹地。”
盼妤這時已湊了過來,身體力行倉皇,表情寫滿驚懼,趕巧聽到這句,抬首淚盈盈看著雲樂,“雲小哥,我們都是清白身家子弟,真的是逃難而來。”
淚水掬盈在眼眶,此時的盼妤扮演得楚楚可憐,“你為什麼就是不信?他身子不好,我是一介弱女子。既是軍中逃兵,我們早無退路,為何還會想要出山?”
“自是巴不得在此地,綿延長久,與山比鄰,權當這一處世外桃源地。”女人咬咬薄唇,聲音越說越細弱,表情越來越委屈,最後徹底躲到了薛紋凜身後。
雲樂身後諸人面面相覷,有的面上逐漸浮現些不忍之色。
唯一不為所動的青年沉默了,身後諸人更不會多發一語,只待青年一聲令下。
良久,雲樂瞳孔依舊黑亮,眸光凝起濃霧,淡然啟口,“將他帶走。”
他搖手一指,所有人都看向薛紋凜。
薛紋凜緊皺起眉,背手握準盼妤的手臂,只是簡單應答了個好字。
“夫君,我要與你一起!”兩行熱淚晶瑩掉落,女人顫抖著肩膀垂首抽泣。
薛紋凜暗自掐了掐她的手臂,知道她是真有這個打算,“你留下,好好照顧自己。”
女人睫羽上水光粼粼,一臉愁容無助,“你身子不好,萬一他們——”
薛紋凜看了眼雲樂,打斷道,“放心,你要相信老夫人,只管過好日子。”
“她來此地之前,定然是個被保護得很好的世家弱女子。”見者無不心想。
二人難捨難分的情狀,勾出了一些對女子的疼惜之意,雲樂身後的中年女人看了許久,忍不住試圖小聲勸,“雲哥兒,你準備將人關多久?一定要關嗎?”
雲樂緊抿唇,面上儘管有些不耐煩,仍是平靜地解釋,“他本來就需甄別,今日又行蹤鬼祟,為了腹地安全不得不防。”
“至於關多久——”他冷眉哼了哼,“要看他到底準備說些什麼了。”
眾人對青年終是有所畏懼和忌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