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府書房。
長絹鋪展開來,柳太師正執筆作畫,墨色渲染點綴出一幅晚春草木向榮的景色。
柳沐瑤湊近一看,忍不住嘖嘖稱讚,“爹,您的畫藝又精進不少,要不您將這幅贈我,讓我掛在墨山齋裡售賣?”
柳太師悶咳兩聲,側過身白了她一眼,“你不是有一幅百花詠春圖嗎?怎麼還惦記為父這幅。”
“那可不一樣,”柳沐瑤端起旁邊的茶盞小酌一口,嘀咕道,“那是竹鳴送我的生辰賀禮。”不過也有可能是林以正送的。
“老爺,姑娘,不好了!”秀兒衝了進來。
“冒冒失失的,毫無規矩!”柳太師沉下臉,手中的筆未停,“何事慌張?”
秀兒抬眸看了他一眼又極快地低下頭,聲音因心緒未平有些磕巴,“老爺,寧寧大公子在府外,說是說是要要見老爺您。”
柳太師聞言指尖一顫,大顆的墨汁滴落下來,暈染出一片狼藉。
他擱下筆,收攏了畫卷,餘光下意識地睇了下門外,隨即神情肅然,“不見。讓他回去。”
“爹!”柳沐瑤喊了一聲,“您”
柳太師抬手止住她的話音,“無需多言。”
尾音剛落,書房外有嘈雜的聲音響起。
“寧大公子,您回去吧,您知道我家老爺是不可能見您的。”是管家柳慶的聲音。
“不,寧某有十萬火急之事相求。”
“這您還受著傷,要不老奴讓府醫先給您診治吧。”
“來不及了,她還在等我。”
柳沐瑤一聽寧竹鳴受傷,步履匆匆地走了出來,眼見他滿目蕭索,胳膊滲血,肩膀處皮開肉綻。
她霎時紅了眼,幾步迎了上去,“竹鳴,你這是怎麼了?如何傷的?”
寧竹鳴不以為意地搖搖頭,深沉地盯著書房的門扉,深深吸了口氣,接著他挺直脊背,重重跪下身去,聲音悽愴暗啞,
“懇請柳太師能贈寧某回元丹。來日柳太師若有所求之事,寧某願傾盡全力相助,萬死不辭。”
話罷,伏地叩首。
柳沐瑤心中一驚,難以置信地看著眼前這一幕,倉皇上前扶他,“竹鳴,你快起來!你要這回元丹有何用?”
豈料寧竹鳴鐵了心,紋絲不動。
他抬首望了望天,朗月當空,夜風和暖,可為何帶來的卻是刺骨的涼意?
壓下心中的千斤巨石,他喉間隱隱顫抖,
“求外祖父贈予回元丹。”
這個稱呼從他唇齒中溢位來,潛藏著無盡的情緒。
四下突然安靜下來,周遭的人震驚不已。
房中之人明顯停滯了呼吸,隨後聽得一聲脆響,似有茶盞摔落在地。
“沐瑤。”
蒼老的聲音響起。
柳沐瑤聞言走了進去,見柳太師背對著她,腳邊是碎裂的茶盞,右手握著一個錦盒,雙肩微塌,她眉心一動,“爹。”
“拿去給他吧!”
柳太師說完,捂著胸口急急咳了起來。
柳沐瑤走上前接過錦盒,忙輕拍他的脊背替他順氣,關切道,“爹。”
柳太師擺擺手,“無妨,快拿給他吧!”
“是。”
待背後的聲音遠去,柳太師緩緩轉過身,身上似失了力氣,頹然坐在扶手椅上,重重嘆息。
能讓他不管不顧踏入柳府,低下傲骨,必是他心中分量極重之人。
寧竹鳴緊握錦盒,馬不停蹄往林府趕,不敢有絲毫的耽擱。
“快!這是回元丹。”他衝進偏房將錦盒交給林以正。
林以正微愣一下,隨即開啟錦盒,取出一粒淡褐色的藥丸,往雲容的嘴裡塞,可她的嘴閉得緊緊的,任憑他怎麼塞也塞不進去。
寧竹鳴見狀從他手中接過,“我來吧。”
他半蹲下身,眼裡籠著霧氣,湊到雲容耳邊,溫聲低語道,“乖。我願出五百兩,換你張嘴吞下這顆藥丸。”
五百兩?!
五
百
兩
雲容意識消散之際,彷彿聽到銀子掉落在腦中激起一陣迴音。
她閉著眼睛,嘴巴微動,努力張開一個小口,寧竹鳴趁機塞了進去,又用內力迫使她吞了下去,聽得雲容心中唸叨。
[給的太多,這面子好像沒法不給啊!]
[這算是臨死之前大賺一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