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容聽到有聲響,回首一顧只見一個身著淺藍直領對襟褙子,面色素淨,年約二十的女子挎著一個包袱快步走進屋內。
高進抬眸看是她,猛地踢了一下旁邊的長凳,沉沉的聲音響起,“這麼晚回來,是不是揹著老子去外面偷人了?”
那女子倉惶後退幾步,輕聲解釋道:“夫君,今兒樓裡的姑娘去城南畫舫演出,缺人手,趙姐姐就讓我幫跟著一起去,所以才回來晚了。”
隨後,她放包袱於桌上,開啟後,取出一個白麵饅頭,恭敬遞到高進面前,“這是姑娘賞的,夫君嚐嚐。”
高進用力接過,咬了一大口,橫眼看她,陰沉著臉,“李婉,你是老子花錢買回來的媳婦,甭給我生出別的心思,否則看老子不整死你。”
李婉指尖發抖攥緊袖口,垂首極輕地“嗯”了一聲,見桌腳有小狗蜷曲,猶疑著問道:
“夫君,這小狗哪來的?”
高進冷眼瞧著她,想了想,厲聲說道:“老子在路邊撿的。過幾天宰了吃。你可別打這條狗的主意,不然老子抽死你。”
“夫君,我只是瞧著它還小,要不你養段時間再吃?”
“拿什麼來養?就你那每月兩百文?給老子塞牙縫都不夠。”高進拍了下桌子,接著又氣惱道,“老子本來在世子身邊當差吃香喝辣,也不知道哪個王八羔子陷害世子,夫人拉我出來墊背”
李婉垂著眼睫掩下情緒,靜靜聽他大吐苦水,不露聲色地窺了一眼外頭,夜色漸濃,驚恐從心底鑽了出來,直往頭頂冒。
高進說完喝了一口茶潤嗓,見李婉還杵在那,抬起一腳踹在她的胸口,怒喝道,“滾!去給老子鋪床!”
李婉後背重重摔在地上,疼得她唇色發白,額頭頓時溢位冷汗,緩了好一會,她才爬起來踉蹌著往床邊走。
高進唾了一口,罵罵咧咧幾聲,接著吹滅了桌上的蠟燭。
外面的月光漏了進來,屋內靜謐,隱約可見幾只老鼠吱吱吱叫囂著,躥來躥去。
不一會兒。
一陣壓抑畏懼又夾雜著哀求的女子哭泣聲從床那邊傳來,緊接著響起了不和諧的搖床曲。
雲容看不真切,只是心內暗罵。
高進這個狗男人!
呸呸呸,嘴滑了。
他什麼檔次,怎麼配用狗狗去修飾。
這個渣男,在寧子鳴面前搖尾乞憐,百般討好;在家裡倒是稱王稱霸,窩裡橫的男人,真特麼豬狗不如。
好在,搖床曲持續的時間並不久,約莫一刻鐘就停止了。
一盞茶後,男子的鼾聲如浪潮般一波又一波地響起。
雲容睜開犬眼,略抬眸便見李婉趿著鞋子走到桌邊坐下,她低垂眉目,褪下外披的粗棉寢衣,上身只剩一件素色的肚兜。
那裸露的肌膚上爬滿了醜陋可怖的傷痕和淤青,新舊縱橫交替,似皸裂斑駁的瓷碗,彷彿輕輕一碰就會破成碎片。
李婉抬手,指腹輕拭過傷痕,聲線發緊,發出困獸般悽愴低沉的嘶鳴。
夜風穿縫而入,裹挾而來的涼意讓她雙肩微微顫慄。
她穿好寢衣,起身走到雲容身旁蹲下,揉了揉雲容的頭,突然笑著問道,“你想逃麼?”
雲容對上她蒼白清瘦的面孔,心頭一酸,軟了聲調‘嗷嗚’叫喚幾聲,隨即用力點了點頭:
我想和你一起逃。
李婉嘆了口氣,兀自說道:
“對不起,我不能放你走,我若放你走了,我也就沒命了。我們誰都逃不出他的手心。
“以往他在國公府倒還好,每隔五日回來折騰一次,如今閒在家,免不了天天折騰,我不知道我還能撐多久。
“我也想逃,可我的賣身契在他手上,逃不得逃不脫啊。”
雲容聽她說完,抬爪輕蹭了蹭她的手,心裡默默對她說:
無論身陷何種困境,都請務必要竭盡全力,千次萬次拯救自己於水火。
李婉似乎能感受到她的好意,從桌上拿了一個饅頭放在手心,蹲在她面前,柔聲道:
“餓麼?吃個饅頭吧。”
雲容汪了一聲,張嘴吃了起來,待她吃完,李婉清理了下,又轉身回去睡覺。
一連兩天,旺財毫無下落。
雲中院的上空像是陰雲密佈,下人們做事都提心吊膽,生怕一不留神犯了錯誤,冒犯主子,讓原本低落的氣氛雪上加霜。
寧竹鳴除了必要的上值時間安排好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