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眾人杯中酒滿,王蒼將耳杯舉起,說道:“連日鏖戰,塞中折損過半,但今日,吾等終擒敵酋!”
“今夜吾等滿坐,這第一杯先敬給塞中戰死的諸位吏卒,因其死力,方能成全吾等今日,特以此濁酒為佐,聊表己心。”
言罷,王蒼端正坐姿,把背脊挺得筆直,將耳杯中的酒液往案几前緩緩傾倒。
在場眾人也齊聲喊道:“敬戰死的諸位吏卒!”
說完,也跟著王蒼一般,在身前將耳杯中酒液傾盡。邊上的侍女見狀,馬上為眾人添酒。
接著,王蒼繼續高舉手中耳杯:“正旦之時,吾等尚困守城中,而今,上元節未至,城外羶腥能一掃而空,也多賴諸君之力,這第二杯酒,敬諸君。”
對於在座眾人來說,王蒼地位最高,他是尊者,此刻他敬酒來,連忙避席舉杯道:“塞尉擒獲日律推演,功冠全塞,吾等何敢居功,此杯敬塞尉、主公。”
王蒼笑著點了點頭,當先喝盡杯中酒液,並亮出杯底。
眾人見狀,也跟著飲下杯中酒液。
這番開場過後,邊上的侍女復將耳杯斟滿,場上眾人吃菜的吃菜,閒聊的閒聊,廳中氛圍逐漸熱鬧起來。
由於王蒼從軍晚,在座的這些人大多在武泉塞待了許久,與府中侍女本就相熟,幾杯濁酒下肚,那股酒氣上腦,免不得開始互相調笑,更有那些看對了眼的,不一會兒,已經抱在一起,開始抹胸吃嘴起來。
少了那個喜歡憨笑的陳寬,性子活躍的劉破奴感覺少了些什麼,一把將酒喝盡,說道:“主公這酒,當真是清甜可口,今夜只喝酒不活動,屬實無趣,由我老劉為諸君展示一番。”
將耳杯放回案几上,劉破奴離席來到廳中,身體開始慢慢扭動起來,一邊起舞,一邊高歌道:“十五從軍徵,八十始得歸。”
還在喝酒調笑的眾人對這歌爛熟心中,也跟著高歌:“道逢鄉里人,家中有阿誰?”
宋喜、王延壽用手打起拍子:“遙看是君家,松柏冢累累。”
呂布拿起箸匕,開始敲打桌上溫酒的銅爐:“兔從狗竇入,雉從樑上飛。”
高寶、高良擊案,為劉破奴伴奏:“中庭生旅谷,井上生旅葵。”
成廉、侯成也跟著和而歌之:“舂穀持作飯,採葵持作羹。”
等唱完這句,王蒼也跟著唱道:“羹飯一時熟,不知貽阿誰。”
轉到這句時,劉破奴的聲音先是一悲,復又高亢起來:“出門東向看,淚溼沾我衣。”
這首詩歌本就是跟軍伍相關的,加之唱的是聲高意沉,和聲悲愴,把在座眾人的情緒一下子引了起來。剛剛唱完,劉破奴便旋舞到王蒼的身前。
王蒼莞爾一笑,應身離席,開始接著舞了起來。
在座眾人見狀,紛紛開始起鬨:“旋!”
“旋!”
“旋!”
還在舞動的王蒼的聽到這些起鬨聲,慢慢在廳中開始旋轉起舞,同時邊旋邊唱道:“江南可採蓮。”
“蓮葉何田田。”
這首通俗易懂的歌謠眾人都會,上次第五班便是唱的這首,眾人也跟著和聲唱道:“魚戲蓮葉西。”
“魚戲蓮葉南。”
“魚戲蓮葉北。”
王蒼唱完,便慢慢起舞到呂布身前,甩袖仰體,右手高舉,左手對著呂布做出邀請狀,呂布也不怯場,見王蒼來邀,大大方方的起身離席,來到廳中,開始舞動身體。
這個相邀的動作叫做“以舞相屬。”如前一個人邊旋邊舞唱完後,便會邀請下一個人來跳,作為被邀請的人,自然是極大的禮遇。
像劉破奴邀請王蒼,這是尊敬他,而王蒼相邀呂布亦然。如果王蒼或呂布被邀請了,但不肯應邀跳舞,但正在起舞的人只能再跳一輪,而對於不肯應邀或者應邀後不肯旋舞,那也是一種失禮的行為。
待到眾人互相相邀舞了幾輪,席間又玩了陣六博後,今夜的菜餚便已吃盡,而月上中天,酒也盡數喝好。
隨著時間的流逝,陸續有士吏起身離席,到最後,僅剩作為主人的王蒼和幾個能喝的武官在場。
王蒼看著這剩下的幾人,笑罵道:“吾才剛回塞,汝等且將安歇,今夜實在飲不下了。”
好酒的侯成還要囔囔,便被呂布像提小雞崽一般提走,而其他武官也和我王蒼告了個罪後,晃晃悠悠的就往外走。
一直目送幾人走遠,王蒼也跟著往屋內走去,但沒走幾步,腳下似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