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城,南城門,一夜未睡的王蒼精神頭還很足,身上未著官服,只穿了一席簡單厚實的袍服,靜靜的等待梁詡出行。
且說在府中又睡了一晚的梁詡第二天清早天還未亮,就起床帶著昨夜就收拾好的物品,一行連帶奴僕幾十人或騎馬或駕車從塞尉府出發。
看得出來,武泉塞尉確實不是個好差事。
車騎行至城門處,守株待兔的王蒼快步迎上前去拱手說道。
“梁掾,此去何其匆匆。”
梁詡亦看見了王蒼,從軺車跳了下來,親切的扶起王蒼,笑道。
“伯羽,滿塞諸吏,只有你一人來送。”
“此去路遠,梁掾需勉力強飯,近來天寒,流民缺衣少食,行路時務必小心南匈奴人。”
梁詡正了正神色,罕見的收斂神色對著王蒼作揖一拜,說道。
“雲中如伯羽你這般人物,不多矣!武泉塞非久留之地,及早脫身。”
王蒼見梁詡行禮,亦拱手回之。
“梁掾所言,伯羽必銘記於心。”
說完,從側腰的束帶上取下一個精美的布囊,裡面裝的是一塊金餅,這是送給梁詡的臨別贈錢,梁詡沒接,身後的親信梁信接了過去。
梁詡親切的拉著手,一邊走,一邊點評武泉塞的諸位人物。
王蒼正是為此而來,一邊請教塞中事務,一邊聽著,兩人在前面走,車騎在身後慢慢的跟著,也不打擾二人。
這一路上還真聽到幾個耳熟的名字,給王蒼震驚了許久,不過這都是後話。
王蒼一直陪梁詡走到十里亭舍方才止步,隨即留步,梁詡坐上軺車,揮了揮手,此去一別,餘生多半再難相見了吧。
亭舍高大的華表下,王蒼目視車隊漸行漸遠,直至消失在視野盡頭,方才折返回去。
拍了拍臉,清冷的空氣凍的王蒼臉上有些麻木,來這裡大概十八年了,如今在漢帝國也算是一箇中下級別的官吏了。
回到居所,王蒼換了一身官服,招呼高寶幾人,簡單地收拾了一下行李,正式搬進了塞尉府。
塞尉府的後院會客廳中,因各個燧長不可輕動,來的都是塞中各級官吏,熙熙攘攘的坐滿了整個會客廳。
整個武泉塞要負責周邊百里的治安,每隔四五里左右就會設定一個烽燧,上立燧長,人員不常滿員,固定在3-5人左右,父母妻兒願意的可以在附近的郵置生活,日常在周邊屯田,但大多數燧卒都是把妻兒安置在石城附近居住。
石城乃武帝年間所置,正常來說叫障城,有設定在長城外的,也有設定於長城內,百里置一,相當於是百里內所有峰塞的後勤基地。
而漢代每五里設定一郵,三十里設定一傳,郵置馬,傳配車。
夫妻雙方不能長期見面,需要開具傳才能偶爾見一次,像每歲髮臘錢就會由妻子幫丈夫代領。
故而燧長一般不來參會,由尉史下屬計程車卒沿途通知即可,其性質就類似於鄉中的遊繳。
幾個月前,太守募得一批戍卒二百餘人來補充人員,不然的話,武泉塞日常維護都有些捉襟見肘。
而武泉塞總計下轄官吏百餘人*,其中有秩有五人,戍卒近四百人,屯田卒、馳刑士等未包含於內。
百石有秩尉史二人,主負責日常的治安巡查和警戒,設東西尉史,沿武泉塞分別負責左右兩邊五十里的烽燧日常治安,各自下轄二十來人的警戒士卒。
百石有秩士史二人,一人分管日常的文書起草,政法律令的行政工作;一人負責塞內的物資排程和資源管理,例如屯田區等,各自下轄佐史等斗食小吏若干人。
塞內還設定有秩侯長一人,亦是百石,日常負責偵查周邊的鮮卑動向,下轄大約一隊四十來人,之前的乙什便是從屬於侯長下面。
長城沿邊烽燧大概有二十來座,燧卒攏共加起來約為百餘人。
剩下日常負責守塞計程車卒大概有兩屯左右,未設曲長,由兩名屯長統領。平日裡一隊戍衛,兩隊操練,一隊休沐,幾隊互相輪換,保持著值三休一的生活。
前漢休沐時間較少,旬日難得休息一天,到本朝軍紀渙散,中樞不重視邊地,大量裁撤邊郡戍卒,加上日常監管力度不夠,故而士卒值三天,休息一天。
王蒼穿著穿著嶄新的官服,腰間佩戴著銅印黃綬,手按腰刀,帶著高寶、王延壽二人昂首走入廳中,也不管廳內心思各異的各級官吏,龍行虎步的跪坐在上首居中的案几後,面無表情,微眯雙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