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得和書裡一模一樣,長著豬鼻子,體大如山,能食鬼魂,一口十幾個。我覺得編撰那本志異的人,約莫像我一樣,曾入地府走了一遭,而後僥倖借屍還魂歸來。”
李清聽完,看著她那張陌生消瘦的臉,頗為感嘆地嘆了一聲,搖頭道:“看來咱倆才是同病相憐啊,我是庶人,你是乞丐。真是有福同享,有難同當了。”
李雲昭目色平靜,只是笑了笑,問她:“成了庶人,你這日子是怎麼過的?”
“我娘畢竟是萱南長公主,豈會坐視我挨餓受凍?我如今雖不比往昔那般風光無限,但也衣食無憂,與你相比……你就不用可憐我了。”
果然人有靠山,說話就是硬氣。
萱南長公主,靈宗之同胞長姐,乃百國皆知的女中豪傑,其名赫赫,聲震遐邇。不愛紅裝,獨鍾戰甲,自幼習武,一手長槍耍得出神入化。
當年喬國內憂外患,動盪不斷,靈宗即位後,萱南長公主和湯大帥分別帶十萬兵馬,一個駐紮南方邊境,直面鎮壓蠢蠢欲動的諸多部落;一個浴血奮戰,逼退北境漠族、北臨國的進犯。
二人素有“南槍北刀,絕世雙雄”之譽。
“鬼才可憐你。”李雲昭嗤之以鼻,目光上下打量她,語氣嫌棄,“我說你少作死行嗎,真把你娘當成免死金牌了,他要真想治你的罪,你現在還能安然無恙地活著嗎?”
李清一聽她的語氣,立即擰起眉頭,“你聽聽你說的是人話嗎?我為了誰啊,要不是想給你討個公道,我是閒的沒事幹了我。”
“討什麼公道?”李雲昭疑問。
“……他把你的長生殿拆了。”
李雲昭頓時又好氣又好笑,李皎都當皇帝了,皇宮是他家,怎麼拆怎麼建不是他的權利,就算提建議也是工部上書,哪裡輪到她一個郡主插嘴。
不過想起來自己還活著時,李清就是京都數一數二的囂張跋扈,在皇宮裡出入也是大搖大擺,平素對她都不大恭敬,更遑論是李皎呢。
李雲昭悠悠道:“姑母常說要你多讀書,你應該早早聽話的。”
李清:“狗嘴裡吐不出象牙。”
李雲昭深吸一口氣,覺得自己有點理解李皎了,這死孩子是真的惱人。
李清又問:“你有什麼打算?”
李雲昭沉聲道:“你先跟我說說這兩年發生的事情吧。”
“當時事發突然,皇宮內外都很混亂,我娘帶兵鎮壓,我也是聽她說的。湯予荷被當作兇手關進六合司大牢……”她頓了頓,看著李雲昭,“三司會審,加上六合司全程監察,可不管怎麼查,怎麼審,除了那杯酒是湯予荷遞給你的,他身上乾乾淨淨,即使把他拆開捏碎,泡進水裡一點點找,也找不到他毒害你的動機,半個朝堂的大臣作保上書,他才被無罪釋放。”
“你這話的意思,也覺得他沒有嫌疑?”李雲昭挑了挑眉。
李清嗯了一聲,正色道:“你可能不知道,當時審他,三法司都出動了最擅長刑訊逼供的能手,他們用的手段一個比一陰毒兇殘,我娘有幸去大牢看過他一眼,連她那樣見慣大風大浪的人都說是——慘不忍睹。”
李雲昭沉吟片刻,“……那真兇呢?抓到了沒有?”
“我只知道個大概,湯予荷從牢獄中出來,讓人抬著擔架,躺著去參與查案。查出來的兇手是你身邊的宮女,不止一個。”
“我記得你身邊有兩個女官,一個繁書,一個琴竹;有四個一等宮女,十二個二等宮女,十八個三等宮女,另外管事嬤嬤、太監又有二十幾人,還有侍衛十八個。這麼多人,你猜猜誰背叛了你?”
在李雲昭身邊伺候的人,每一個都是精挑細選,知根知底,而能近身的幾個都是她最信任的。
李雲昭臉色陰沉似水,咬牙問道:“有繁書和琴竹嗎?”
李清沒有立即回答,只是沉默地看了看她。
李雲昭心堵得很,低罵一聲,想到了當時夜宴上,在她身邊侍奉的,正是繁書。
“繼續說。”
李清又道:“繁書被處以極刑後,李皎很快就登基,他開始肅清各個舊逆王的勢力,應該是為了報當年中毒的仇吧,鬧得腥風血雨的,死了很多人。而你的案子就不了了之了,幕後主使也沒查出來……反正,是沒有人再管了。更詳細的細節我不大清楚,那份卷宗存檔在六合司,我原本是想去看看的,但你知道,六合司誰的面子都不給,我根本就進不去。”
李雲昭微微蹙眉,想了想,問道:“方魚年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