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著湯予荷重傷昏迷,陳敖心情鬱郁,十分低沉。他本來就焦躁,守在湯予荷的床前一夜沒閤眼,天亮了才打了個盹,不料被這韋府的鞭炮聲震得嚇了一跳。
太守府邸上下提心吊膽,雙手合十祈禱侯爺能安然無恙,韋府卻喜氣洋洋,敲鑼打鼓。
陳敖氣得惱火至極,跟著湯頌來收拾了這韋府一通,正欲離去,卻聽到有人高呼他的名字。
他腳步一頓,回頭看去,只見一個雍容華貴的女子被官兵擋著,略一皺眉,不明所以。
“陳敖,是我,李……奉姑的雲昭!”
陳敖愣了愣,走上前,皺著濃眉地打量她。
李雲昭把自己養得很好,吃嘛嘛香,身量長高了不少,不似當初那般削瘦伶仃。凹陷的臉頰變得飽滿,一雙烏黑的大眼格外清透明亮,臉頰瑩潤白皙,彎月眉帶著隱隱可見的英氣,她自身氣勢不俗,雖是少女的臉,但穿著華貴端莊的衣服,看起來也並不違和。
陳敖看了她好半晌,才在她烏黑的眼中看出了些熟悉感,遲疑道:“你……雲姑娘?”
李雲昭點頭,“是我。”
陳敖揮手示意那兩個官兵讓開,連忙引她到廊下,“雲姑娘,一年不見,我還有些認不出來了,你怎麼在這裡?”
“說來話長,我剛才聽說,你家大人出事了。”李雲昭沉聲問,“怎麼回事啊?”
“哎,這也說來話長啊。”陳敖嘆了口氣,知道她的身份,也知道她與自家大人關係匪淺,撓了撓頭,回答道:“總而言之,大人就是在騰凌城的時候受了重傷,一直昏迷不醒,昨日才轉移到豐城。”
李雲昭擰了擰眉,思忖片刻,又問:“他情況怎麼樣?”
陳敖面色沉重,聲音低啞,不忍道:“一箭入胸,差半寸就扎進心臟了,心脈受損嚴重。”
李雲昭心口一窒,好似被一雙無形的手死死攥住,伸手虛虛扶住旁邊的柱子,逼迫自己鎮定下來。
她想了想,“……柳神醫,奉姑的柳神醫或許能救得了他,速速派人去請。”
“柳神醫?是柳眠嗎?”
“正是。”
陳敖聞言,眼神一凜,轉身就要去辦。
“陳敖。”李雲昭又叫住他,“把我的人放了,我跟你去請,我這段日子在奉姑,與柳神醫還算有些交情。”
“是。”陳敖招手,示意花廳裡的官兵將李雲昭的四個護衛放出來。
陳敖帶著李雲昭一行人快步從韋府離開,正瞧見湯頌在門口騎上馬,似要返回太守府。
湯頌看了陳敖一眼,又看向他旁邊的李雲昭,眉毛微蹙,臉色不虞,“陳敖,這是?”
陳敖牽了自己那一匹馬給李雲昭,而後大步走向他,毫不客氣道:“將軍,請下馬!”
“什麼?”湯頌不明所以,但還沒等他反應過來,陳敖就以下犯上地將他一把扯下馬,然後自己翻身躍上馬背。
陳敖是個急性子,輕拽韁繩,便道:“將軍恕罪!下官要去奉姑請柳神醫來給大人治療,這幾日便勞將軍多加照看大人!”
李雲昭已上了馬,扯緊韁繩,率先策馬而去。
“不是,陳敖,你搞什麼!”湯頌一頭霧水,還未問清事情始末,便見陳敖也跟著那不知身份的女子策馬而去,很快就消失不見。
李雲昭與陳敖快馬加鞭,馬不停蹄地趕路,只用一天一夜的時間就趕回了奉姑。
柳神醫正是當年跟隨湯徹的那位軍醫柳眠,他年事已高,自主帥湯徹死後,便從前線退下,在奉姑城頤養天年。
他只聽說傷者是湯徹的兒子,二話不說,看都沒看院子裡的馬車一眼,操著一把老骨頭,精神抖擻地爬上馬,枯老幹瘦的雙手勒緊韁繩,便要驅馬而去。
“柳神醫!”李雲昭有些擔心他還沒到豐城,那把老骨頭先給折騰散架了,連忙上前,制止道,“您老人家還是坐馬車吧,別逞強,你這跑十公里,您不累馬都得害怕。”
柳眠一聽,眉毛倒豎,吹鬍子瞪眼地罵道:“你這臭丫頭,老夫上戰場的時候你還沒生出來呢!別說這匹馬,就是西遼來的烈馬,老夫也是降過的!”
“知道您老當益壯,現在也一定還能降匹烈馬。”李雲昭上前去扶他下馬,哄小孩似地哄道,“聽話啊,快下來吧,改明兒我給你捐個廟。”
“去!”柳老神醫瞪了她一眼,“有幾個臭錢了不起啊?”
李雲昭摸了摸鼻子,“不敢,不敢。”
然而他還是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