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陳敖追上去請李雲昭返回,李雲昭果然不樂意了,漫不經心地笑道:“不必了,我住在福運客棧,有什麼事情,你派人去找我即可。”
“雲姑娘,你別見怪,二公子他也是擔憂大人,才多問兩句。”
李雲昭點點頭,扯出一個微笑,“理解。”
陳敖猶豫道:“要不,姑娘就在太守府住下,等大人醒來。也免得來回跑一趟。”
“算了。”李雲昭沉吟一聲,輕聲道,“我和他也沒什麼好說的,萬一他見到我……不高興了,又傷情加重,那我可背不起這口鍋。”
“這……”就在陳敖左右為難時,有一官兵飛快跑出來。
“陳大人,侯爺醒了!”
陳敖瞬間揚起眉頭,一臉喜色,“當真?”
官兵道:“確保無疑!柳神醫一劑湯藥灌下去,侯爺便醒了!”
陳敖轉頭看向李雲昭,激動急切道:“雲姑娘,快隨我去看看吧!”
李雲昭猶豫片刻,從馬車上跳下,一臉不情願不願,“那就……看一看吧。”
她想:只是看看,確保他活著,如此而已。
寬大的房間內,床榻上一人平躺著,臉色慘白如紙,原本俊朗的面容此刻無比憔悴,絲毫沒有往日的清貴尖銳。
他整個人看起來虛弱無力到了極點,睜開雙眼,眼珠緩緩地移動著,似乎想要看清周圍的一切,卻又因為太過虛弱而無法聚焦,只是茫然地轉動著。
“小子,現在感覺如何?”柳神醫問道。
湯予荷眨了眨眼,微微張口,聲音低啞,卻道:“好。”
柳眠收了藥箱,哼笑一聲,“好小子,有點你爹當年的氣魄。”
湯頌走上前兩步,恭順地問道:“柳神醫,大哥如何了?”
柳眠覷了他一眼,老神在在地摸了一把白鬚,搖頭晃腦,擺擺手,“沒聽他說嗎?好!死不了的。”
“有勞柳神醫了。”
他正要送柳眠出去,迎面碰上陳敖和李雲昭走來。
柳眠雙手一背,抬頭瞅了瞅李雲昭,十分不客氣地哼哼道:“丫頭,別忘了自己說的昂,記得給我捐座廟!”
李雲昭失笑一瞬,而後斂眉正色道:“您老放心,捐一座大大的,另外還給您造一座金像,十尺高的。”
柳眠花白的長鬚抖了抖,展眉哈哈大笑,指著她道,“小東西,可別哄老夫,不然叫你好看!”
“小的哪敢。”
“雲姑娘,”湯頌見這二人熟識,不動聲色地掛上微笑,能屈能伸地朝她拱手致歉,“雲姑娘,方才是我失禮了,還望海涵。”
李雲昭滿不在意地微笑,“將軍不必放在心上。”
湯頌側身讓開門,伸手示意她,“雲姑娘,請進。”
李雲昭抬腳跨過門檻,腳步一頓,轉頭看向陳敖,卻見他站在門外不動,沒有要進去的意思。
她眉心一跳,疑問道:“陳敖?”
陳敖憨厚老實地解釋道:“那什麼,我現在餓了,我先去吃點東西,雲姑娘你先進去吧。”
李雲昭蹙起眉,一臉狐疑地看著他,什麼時候不餓,偏偏這個時候就餓了,鬼才會相信。
可她已走進門,這時候再扭頭走,就顯得像是落荒而逃,只得掛上從容淡定的神情,繼續抬腳往裡走進。
李雲昭沒想到的是,房間裡沒有旁人,只有湯予荷躺在床榻上,正合著眼,病殃殃的樣子,看起來脆弱得像摔碎又拼起來的瓷瓶,若輕輕一碰,就要散開了。
她站在不遠不近的地方,垂眸凝望他的臉,眼中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留戀。
湯予荷微微蹙眉,似感覺到一道太過犀利的眼神,驟然睜開眼睛,倆人目光猝不及防地撞到一起。
他瞧著面前站著的人,眯起眼睛,目光在她有些陌生的臉色流轉,像在確認什麼,好半晌才啞聲道:“你是……”
呵,感情不認得她了。李雲昭感覺自己的擔憂簡直是有點自作多情。
她默默移開視線,有些無語,“路人,路過隨便看看。”
湯予荷神情微怔,看了看她,虛弱道:“路過太守府,隨便看看?”
門外說話的聲音清晰明瞭,他分明能聽得見,卻裝模作樣。李雲昭心下不快,面不改色,唇邊習慣性地掛上一個平靜的微笑,“正是。”
湯予荷沉默無言地看著她,忽然輕喚一聲,“……李雲昭。”
“幹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