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雲昭下了馬車,抬頭打量著面前頗為威嚴高大的將軍府門,最終目光落在湯頌身邊的女子身上。
程瑜星,她爹程辛是李雲昭曾經提拔過的武將之一,她從前還是公主時倒是見過程瑜星幾次,不過只是遠遠見過,沒說上幾句話。
她在看程瑜星的時候,程瑜星也在看她,臉上掛著溫和的笑意。
“大哥,大嫂。”程瑜星走上前兩步,似怕李雲昭不適應一般,親切的輕挽上她的手,調笑道,“我日盼夜盼著,一直想大哥娶的新娘子是什麼樣,這會兒倒是見著天仙了。”
李雲昭驟然被人親近地挽住,有些訝異。瞧著程瑜星是一個溫婉可人的模樣,性子卻是爽朗,似乎骨子裡就帶著將門兒女的豪邁大氣。
李雲昭愣了一下,隨即掛上適時的微笑,挑眉戲謔道:“弟妹若不是飛入天宮,怎知天仙長什麼樣?”
程瑜星粲然一笑,“嫂嫂若不嫌棄,叫我瑜星就行。”
李雲昭含笑點頭。
四人一起走進府邸,程瑜星挽著李雲昭的手便一直沒放,倆人手挽手地走在前頭,有說有笑的。
湯頌只能和湯予荷走在後頭,目光覷著她們,十分心酸,滿臉不暢。他都沒摸上媳婦的小手,倒是讓大嫂先挽上了。
想著他們一路上舟車勞頓,程瑜星早早命人備好沐浴的熱湯,一起草草吃過晚飯,幾人便各自回院休息了。
熱水洗去一身塵土勞累,李雲昭換了一身乾淨的青衫,披著大氅,慵懶地半靠在軟榻上,而知春拿著巾布慢慢給她擦乾淨溼漉漉的長髮。
令英捧了一碗熱薑湯進來,送到李雲昭面前,“夫人,快喝碗薑湯防寒。”
李雲昭接過薑湯,慢吞吞地喝了兩口,便將碗還給了令英。
令英看著還有一大半的薑湯,勸道:“夫人再喝一些吧。”
“放著吧,我一會兒再喝。”李雲昭興致缺缺,對令英道,“你也累了幾天,去休息吧。”
令英將碗放在一旁的方桌上,應聲退下。
知春幫李雲昭擦頭髮的手一頓,看了看她,猶豫問道:“姑娘是不是有什麼心事?”
李雲昭轉頭看了她一眼,沒有開口。她今日看見程瑜星隆起的肚子,忽然就想起她母后,一股非常洶湧猛烈的思念,像洪水傾閘一樣,鋪天蓋地的席捲而來。
她想,母后懷她的時候是什麼樣的感受,寧肯剖腹也要取出她的時候,是什麼感受?
一定疼死了吧。
她沒見過母后,母后也沒見過她,不管是什麼樣子都沒見過。
她忍不住猜想,如果母后活著順利生下她的話,會怎麼對她,是否像父皇一樣疼愛她,寵溺她?
怎麼不會呢?那是用生命生下了她的人啊。
但這些她無法和知春述說,因為知春是個孤兒,讓一個孤兒傾聽另一個人對母親的思念,是一件很殘忍的事情。
湯頌剛回到陵州,第二天便有將士來請他要去軍營議事,聽說與郊外的礦場相關,湯予荷也隨他一同去了。
此時冬季,庭院中的樹葉落盡,枝頭光禿禿的,更顯冷肅。
窗前敞開,垂下的竹簾擋去大部分的冷風,縫隙中氣流穿過,又不至於讓室內太過憋悶。
李雲昭和程瑜星坐在一起圍爐煮茶,爐邊擱了餅子和幾個清香的蜜橘,一旁的桌上擺放了瓜果糕點。
“陵州不比京都繁華,吃食也沒有那樣精細,不知嫂嫂吃不吃的慣。”
程瑜星拿起一塊烙熱的餅,掰開一半,只聽“咔嚓”一聲,酥餅外殼清脆,內裡白嫩柔軟,正散發著熱氣。
“怎麼會呢。”李雲昭伸手接過半個,放在嘴邊咬了一口,輕笑道,“從前餓肚子的時候,恨不能把路邊的草涮一涮吃了。”
聽她的意思,是以前捱過餓。程瑜星想到昨夜湯頌叮囑她的話,“大嫂出身不太好,大哥對此諱莫如深,一向不準旁人議論大嫂的身份,你千萬不要問她的家世。”
程瑜星忍不住細細打量她,只見她驕容清貴,氣度非凡,有一種安然自得的從容淡定,只不曾看出一分窘迫窮苦的影子。
從第一眼起,程瑜星便直覺她絕非俗物,當有公卿貴族之氣勢。
可湯頌卻說她出身不好,不由心中愈發奇疑起來。
湯予荷的婚事一直是一汪古潭靜水,多年來毫無波瀾,不過三天,便匆忙急促地娶了個來歷神秘的女子,怎叫人不心生好奇?
程瑜星憋了半天,還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