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山上,一個朦朧的黑影飄飄蕩蕩。
四周亂墳無數。
這個孤零零的野鬼在亂墳堆裡飄來飄去,茫然無措,怎麼也找不到自己的墳塋在哪。
她趴在每個墳頭,逐個敲敲門,卑微可憐的問,“不好意思,這是你的墳嗎?”
如果碰上老弱病殘的小鬼,他們只會瞪著她,罵一聲“有病吧?”然後轉身鑽回墳裡。
但她經常碰上凶神惡煞的壯漢歹徒,剛探出墳頭,便一巴掌將她扇倒地上,怒斥道:“你他娘沒長眼啊?再敢來敲一次,擰斷你的脖子信不信!”
“對不對,對不起,打擾您了,不敢了,您安息吧。”她嚇得肝膽俱裂,擺擺手,扭頭逃得遠遠的。
她在這片亂葬崗遊蕩了三個月,也找了自己的墳三個月。她每天白日都要和其他小鬼擠在一個棺材,如果不躲起來,就會被烈日燒得魂飛魄散。
這座荒山的孤魂野鬼實在是太多,且許多鬼身份來路不明,地府的鬼差遲遲不來帶他們去地府投胎轉世。
山裡露水霧氣很重,四周的草木抽出了嫩芽,青綠鮮亮。
正是初春之際,萬物復甦之時。
她找了棵大樹,倒掛在樹枝上,垂著雙臂,晃晃悠悠的蕩起鞦韆。
忽見地底下走出十幾個陰差,手中長長的收魂勾在月光下泛著冷光。
李雲昭大喜過望,跳下樹,急裡忙慌的飄到隊尾的陰差面前,乖巧懂事的伸出雙手,“鬼差大人你好,我叫李雲昭,喬國南都人氏,生於宣贏八年,死於……死於太和元年,我可以證明自己的身份來路,請把我帶走吧。”
她主動將手拴在陰差的勾上,十分諂媚的朝陰差笑了笑。
那陰差面色一沉,看著其他同僚已經往前走去,便衝她擺擺手,示意她跟著自己。
地府換了個新主,剛一上任,就立了個軍令狀,說是要將世上的孤魂野鬼都處理乾淨,通通送入輪迴。
整個地府的陰差和判官晝夜不分的連軸轉,三個月過去也才清理了一個州郡的孤魂野鬼。
這會到了頃州,此處孤魂野鬼更甚,上至千年老鬼,下至昨日新死。加起來得有萬人。
李雲昭屁顛屁顛的跟著一眾陰差,等有些遊魂被勾來時,便朝他們揮手道:“不要插隊啊,我第一個!都往後排好。”
“哎!你這老太婆怎麼回事,這麼沒鬼德!其他鬼都能排隊,就你不能排是吧?”她衝著一個鬼鬼祟祟的佝僂老鬼嚎了一嗓門,把一眾陰差驚得紛紛回頭往後看。
李雲昭連忙朝陰差討好的笑了笑,狗腿味十足,指著那老鬼告狀:“大人,她不按規矩來!要不要把她扔回去?”
那老鬼見狀,瞪了李雲昭一眼,罵罵咧咧的排到隊尾。
隨著一溜鬼影越來越多,李雲昭也越發狐假虎威起來,對眾鬼指指點點,“都站好啊,上邊那個,你飄那麼高幹什麼?下來!”
飄在半空的女鬼望著她,幽怨道:“我是吊死鬼,在這個位置走得最輕鬆。”
“那你也不能搞特殊啊,你也不看看,踩人家頭頂上了!”
吊死鬼腳下踩著的一個小孩縮著脖子,抽抽搭搭,一臉委屈,“姐姐,能不能從我頭上下來?”
吊死鬼哎呀一聲,有些不好意思,“我說怎麼走得這麼不費勁呢。”
有李雲昭的吆喝管制,陰差們都不用怎麼動手動口,走到一處,一堆遊魂野鬼就隨著大眾,乖乖起排隊。
待一山頭的鬼收完,陰差頭頭便帶著浩浩蕩蕩的眾鬼,往地府入口飄去。
面前霧氣朦朧,白茫茫一片,看不見任何東西景象,眾鬼只能抓緊陰差的收魂勾,亦步亦趨的穿過大霧。
大霧之後,面前忽然清晰起來。李雲昭抬頭看去,只見有一座高大的門庭聳立在眼前。門的兩旁石柱上盤旋著吐絲的蝮蛇,兩排站著十八鬼王,怒目圓睜,凶神惡煞。
隱隱有鴉雀悲鳴,古老陰森,瀰漫著死亡的氣息,四周空氣瞬間就陰冷了下來。
“鬼差大人,這便是西方鬼門關嗎?”她探頭問面前的陰差。
那陰差瞥了她一眼,張了張嘴,剛想和她搭話,忽然想起新任冥主的規定——陰差工作的時候不允許和鬼魂閒聊。
他抿了抿唇,又閉上了嘴。
見他不理自己,李雲昭也不在意,抬頭張望著四周的景象。
過了鬼門關,便踏上了黃泉路。
黃泉路的盡頭有一塊三生石,前往地府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