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漸濃,萬籟俱寂。
把伊索爾德小姐送回去後,馬車緩緩停在了別墅前。
金屬把手在他手中發出低沉悠長的“吱呀”聲,哈蒙德輕輕推開門,一片黑暗。他放輕呼,看向樓上桑迪臥室的方向,他應該睡了吧?
今晚酒喝了不少,腳步輕飄飄的,他的眼眸像融化開了的藍冰,帶著夜的涼意和一些說不清道不明的複雜情緒。
走廊盡頭隱隱透出光,他遲疑了一瞬,桑迪還沒睡嗎?他輕手輕腳,推開虛掩著的門,桑迪趴在桌上睡得正熟,燈盞散發出柔和的光芒,將他整個人籠罩在溫暖的黃暈之中。
他勾起嘴角,視線越過起伏的身體,落在了凌亂的桌面上。
紙張空了大片,有一筆極重極流暢的墨痕從中間劃到右下角,書本散落在一側,只剩從窗縫擠進來的一絲風在認真翻閱。
這小孩,白天又偷懶了。
微醺的眸中染上笑意,他斜靠在門口,靜靜看了他一會兒。直到桑迪發出無意識的一聲嚶嚀,他才如夢初醒。細微的腳步聲被毛茸茸的地毯吸收,慢慢靠近,彎下腰,昂貴的禮服衣襬垂落在地上多了幾道褶皺,他的主人與睡的正香的人靠得極近,近到可以看清對方輕輕顫動的長睫毛,像扇動的蝶翼,近到桑迪撥出的熱氣噴灑在他還帶著冬夜冷意的側臉上。
哈蒙德微微斂目,盯著對方睡熟微張的唇上,遲來的醉意讓他僅剩的清醒逐漸崩塌,理智瓦解,他像是對待自己這一生最珍愛的寶物那樣,閉上眼,輕緩、虔誠地貼了上去。
好熱好軟……
他做了什麼!哈蒙德驟然清醒,他後仰側頭,心跳如鼓,內心不平靜的悸動與渴望讓他手腳發麻,他不能自控地又把目光落在剛剛貼合的唇上,耳根通紅。
再讓他親一下吧,哈蒙德呼吸急促,他的薄唇柔緩而又堅定地輕觸桑迪的額頭。良久,他站起身,眼中水霧迷離,又呆呆地看了安靜的桑迪一會兒……
第二天清早,陽光透過玻璃,向屋內灑下斑駁的光影。
桑迪猛地睜開眼,那雙黝黑的眼眸中滿是驚慌。他直起身坐在柔軟的床鋪上,驚疑不定。
他好像做了一個跌宕起伏的夢,先是夢見自己作業沒做完還被回來的哈蒙德逮住了,然後喜獲三倍加量練習禮物!然後,然後自己好不容易全做完,哈蒙德說給他獎勵,接著一把拉過自己,還在他臉上親了一下……
他不可置信地環顧四周,看清是自己的房間後,鬆了一口氣躺回床上,還好是夢,嚇死他了……不對,這是第二天了,他作業寫完了嗎?!
被子直接被他甩到一邊,他頂著頭鳥窩似的亂糟糟的頭髮,鞋也沒穿,踩著毛毯奪門而出,目的明確地奔向另一間房間。
門開啟的那一瞬,桑迪臉色灰敗,完了,哈蒙德先生已經坐在他昨晚奮筆疾書的椅子上了,真要喜提作業大禮包了。
陽光透過半掩的窗簾,灑在那張古樸的木桌上,為整個空間鍍上了一層溫暖柔和的金輝。哈蒙德穿著寬鬆舒適的家居服,隨意卻又不失風度地坐在書桌旁,一手撐著下巴,一手輕輕搭在書頁上,骨節分明修長。
聽見聲響,哈蒙德懶懶地把頭轉過來,盯著桑迪造型獨特的鳥窩頭哼笑一聲。
桑迪有些尷尬,隨口扯個話題。“哈哈,先生你回來啦,昨晚聚會好玩嗎哈哈哈。”
“嗯,要回來睡覺,一般吧,熱鬧倒是看了不少。”
哈蒙德一邊回著話,一邊打量著有些侷促不安的桑迪,目光細緻而溫和,目光下移,他眉頭突然擰成了疙瘩。“怎麼又不穿鞋?”
“啊?啊……太著急忘了……”
桑迪白皙的腳背繃緊,趾頭彎曲輕輕抓撓,然後陷在絨毯裡,他試圖用咳嗽聲掩蓋自己的尷尬,然後身體突然騰空。
桑迪:“!”
哈蒙德胳膊上流暢的肌肉線條凸起,一手拎一手迎,瞬息間桑迪坐在了他剛剛坐著的地方,眼神發懵,好像感覺自己還在做夢。
桑迪緩緩歪頭,開始試探,“哈蒙德?”
哈蒙德不笑了,面無表情應了一聲,“不叫先生了?沒大沒小。”
他說完也沒管噎住的桑迪,轉身出了房間。
桑迪狐疑地捏了自己大腿一把,把自己掐的差點落淚。完了,沒做夢,他怎麼力氣這麼大,拎他跟拎個小貓崽子似的……
還沒等他想出個所以然,哈蒙德就板著臉回來了,手上還拿著雙棉拖鞋,是桑迪的。他彎下腰把鞋放在地上,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