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7章 久在樊籠裡(1 / 3)

鉛雲沉沉,若欲傾之墨池,沉甸甸地壓在京城的上空。細密的雪霰紛揚而下,似萬千冰蛾狂舞,須臾間,便給天地裹上一層冰冷的素縞。

長街之上,積雪厚如綿氈,行人絕跡,唯餘風卷雪沫,呼嘯著撲向街邊緊閉的門窗。

水溶所乘的轎子在這淒寒的景緻中穩穩前行,轎廂四壁,皆以錦緞為帷,繡著金線勾勒的祥瑞雲紋,觸手之處,柔軟而溫熱;轎廂一角,暖爐中的銀絲炭燃得正旺,偶有細微的噼啪聲逸出,散發出融融暖意,烘得整個轎廂內如春陽眷顧,嗅不到一絲冷意。

水溶端坐其中,身姿如松,一襲月白錦袍,領口袖口以貂絨鑲邊,愈發襯得他面如冠玉。他修長的手指輕輕搭在暖手爐上,爐身上精美的琺琅彩繪在微光中流轉著幽光。

此刻,他雙眸輕闔,細密的睫羽在眼瞼下投下淡淡的陰影,思緒卻早已飄遠,縈繞在與謝鱗方才的那場交談之中。

真是傲氣逼人呀,謝鱗即使站在人堆裡,也格外地引人注意,春秋社的十三個人身上都有這樣的氣味,水溶和他們中個別人認識很久了,小時候可不是這樣的,他不經想起深宮中的那位,他能做成嗎?

水溶與其中數位相識已久,遙想幼年之時,他們也曾天真爛漫,怎奈歲月如湍,將他們雕琢成如今這般模樣。思緒遊弋間,水溶的心頭忽閃過深宮中那位的身影,他暗自思忖:“欲給見了血的猛虎套上繩索,令其重歸溫順,像是痴人說夢,可那位真能順遂心意?”

這念頭剛起一息,便如風中殘燭,被水溶迅速掐滅,他微微哂笑,暗道:“這亂局,與我何干?或許任其發展,方是正途。”嘴角噙起的那縷笑意愈發深了,今日會晤,他所求已得,至於謝鱗作何解讀,便不是他該操心之事了。

與此同時,謝鱗與陸預並肩踏入寧府偏廳。這偏廳此時就是遺世獨立的清冷一隅,四下靜謐無聲,雪落無聲,唯餘他們踏入雪地時,那“吱吱”的微響,似在訴說著幽寂。

陸預抬眸,目光掃過廳內,只見鎮國公府牛繼宗、修國公府侯孝康、漕運總督俞鶴倫、理國公府柳芳、平原侯府蔣子寧皆已在座,幾人圍坐於炭火熊熊的火盆旁,手中捧著茶盞,茶香嫋嫋升騰,驅散些許寒意。

謝鱗與陸預作為晚輩,行至下首靠門處,尋了兩張椅子落座。

尚未坐定,侯孝康那帶著幾分調侃的聲音便悠悠傳來:“怎麼,謝二,同小王爺聊得怎樣?”

謝鱗眉梢一蹙,心中氣悶,不假思索地懟道:“不怎麼樣,和老王爺一個德行,既不支援也不反對,只顧著利己。”

侯孝康聞之,卻也不惱,輕笑一聲,繼而接話道:“不要生氣嘛,東西二王都挨收拾了,如今都成富貴閒人了,南北二王也差不到哪裡去。”

末尾又跟了一句,“ 騎牆這活兒,可不是誰都能幹的,我瞧那水溶,可沒這等本事,說不定啊,比南安郡王倒得還早。”

柳芳微微點頭,順勢發表見解:“那便要看,南北這兩個禍患,誰先被拔除了。”

蔣子寧亦插話進來,他同柳芳的故事有的談,不介意在無關緊要處對付一兩句:“即便除了,也未必是他們先倒。沒瞧見水溶給西府那塊寶玉的物件兒?這裡頭事兒,複雜著呢。”言罷,他目光轉向謝鱗,問道:“對了,謝二。水溶方才說了什麼?”

謝鱗抬眼環顧眾人,見眾人皆目光灼灼,滿是好奇,心下暗道:“這好奇心,可不止貓兒才有。”略一思索,便信口編了個故事:“沒什麼,就說他有一回在路邊瞧著個耍猴變戲法的。那猴子不知怎地,蹚了火,瞬間發了狂,一口咬在馴獸師手上。馴獸師疼得直抽冷氣,心裡頭惱火,恨不得立時宰了這畜生。可又一尋思,重新馴化只猴子,耗費的成本與時間太過漫長,沒準兒新猴還沒訓成,自己先餓死了。

無奈之下,只得強忍著疼,好生養著這瘋猴。還特意尋來只母猴,打算配種,等小猴成活,再宰了那隻不聽話的老猴,下鍋燉肉。

諸位世伯世叔,您幾位覺著這事兒如何?”

此話一出,屋內瞬間如死寂一般,唯餘炭火偶爾的噼啪聲。蔣子寧臉上原本掛著的淺笑,被寒霜速凍,僵在嘴角。

俞鶴倫出言打破僵局,問謝鱗:“謝二,你今日邀我們前來,所為何事?這大冷天的,出門一趟可不易。”

謝鱗從眾人各異的神色中抽回思緒,看向俞鶴倫,應道:“俞世伯,問得好。眼瞅著便是隆興七年十二月了,沒幾日便要過年。各位莫不是忘了對我們的承諾?”

牛繼宗

本站所有小說均來源於會員自主上傳,如侵犯你的權益請聯絡我們,我們會盡快刪除。
上一章 報錯 目錄 下一頁
本站所有小說為轉載作品,所有章節均由網友上傳,轉載至本站只是為了宣傳本書讓更多讀者欣賞。
Copyright © 2025 https://www.kanshuwo.tw All Rights Reserve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