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下臺帶來的損失,至少還可以收穫保齡侯的善意。
到了這一步,保齡侯基本完成了思危、思退的步驟,至於思變.......”
璉二哥在此處的停頓,讓陸預意識到事情看上去要變得更為複雜了,雖然他聽到這就已經覺得很複雜了。
“關於這個問題的回答,我們又要回到保齡侯推動京河修繕的真正目的去看。
要知道保齡侯是一個人,不是一把刀,是有自己的思想和慾望的。
推動京河修繕去換取打倒繕國公後的安穩下臺,那幹嘛一開始要打倒繕國公呢,或者說他為什麼要走在打倒繕國公的道路上,陷自己於危險境地中?
難道就因為皇上支援、士人鼓吹,他就自帶乾糧上前線,去當在黨爭傾軋中有極大可能死的炮灰?他是明知有危險的,如果他沒有自己的目的,想要避開這些,完全可以學夏崇夏老大人,當個吉祥物,一樣可以換個十來年的權勢富貴。
能夠促使他積極投入到這場政治漩渦中的目的和思變中的這個“變”字一定關係極大。
以上講的都是我們當年的推測,可現實情況我們也是知道的,保齡侯在思退這一步上失敗了,他在當年就死了,但對於保齡侯府而言卻未必是失敗。
保齡侯府或者說史家在整個帝國上層中是比較特殊的,是勳貴沒錯,可同士人的交往從密也是真的。對於國朝初年的史家而言,他們身上有兩種標籤,一是開國元勳、世家勳貴,二是士人代表、文臣領袖。
這兩種身份所代表的利益截然不同的,史家的這兩種身份特徵就如同國朝初年的大勢一樣,在救天下的時候可以共存,但隨著治天下的到來,一定會產生分裂。
嘉祥二十二年戰事的失敗不但加劇了朝局的分化和鬥爭,也對夾在中間的史家造成了極大的困擾。這時候只需要選擇其中一種,放棄另一個,就可以擺脫這種境遇了。
而選擇哪種身份,取決於哪個身份能夠給史家帶來長久的富貴。
講到現在,荊夫,你看出來保齡侯想幹什麼了嗎?”
在屋內踱步間講述故事的賈璉講著講著已經來到了書房門口,此時太陽的光線照射在他身上,餘光透過房門未被遮擋的空間撒入屋內,光的極限一直延伸到陸預的腳下。
說最後一句話時的賈璉半偏著頭、只側過四分之一的面龐,眼神陰翳。
處於陰涼中的陸預看了看璉二哥的側臉,看了看對面從頭到尾一臉平靜地喝著茶的謝二哥,他對於保齡侯的選擇已經瞭然於胸,在治天下的大勢之下選擇哪一邊?
現實中的保齡侯已經用行動證明了他的選擇。
璉二哥方才說,保齡侯買地是花自己的錢去做官府的差事,可現在看來收穫士人的好感與認同才是他最大目的,而打擊繕國公的行為又能弱化史家身上的勳貴色彩。
如果不是繕國公身死而引發的保齡侯身死和之後彭城侯掀起京河修繕款貪汙案徹底中斷了京河修繕的程序,史家完全有可能在這樣大的政治風波中全身而退,完成家族發展的轉型,而不用付出多大的代價。
所以璉二哥才會說,對於那時的保齡侯而言,思退可能失敗了,但對史家而言,卻不一定了。
陸預想到此,又聯想到進門不久謝二哥說的史家將地出售給晉商的訊息,或許即使中間經歷瞭如此多的波折、坎坷以及漫長的等待,對於史家而言,思變從來沒有失敗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