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月初七,忙鬧了整個正月的賈府終於歇了下來。
賈璉院裡,王熙鳳不在,仍在王夫人處學管家,內書房裡頭蘊兒正忙著今年鋪子的生意,平兒走了進來。蘊兒聽見聲響,轉頭望去,見是平兒,忙放下算珠,迎了上去問是有什麼事呀,還是來聊聊天呀。
平兒問起那支金絞絲燈籠簪來,笑說那簪子不知花了你多少,便是爺平時賞你的錢多的是,哪有這般花錢的道理。
蘊兒則不甚在意,問,節下怎麼不戴著,我還想看看呢。
平兒坐到旁邊椅子上,拉了蘊兒坐下,悄聲說,“既是你送我的,我如何不珍惜著,節下忙的很,你又不是沒看見,若是一不小心磕壞了,我心疼著呢。
我今兒來,是問你,你那簪子花了多少,我好還你。”
蘊兒不答,只說:“還什麼,那東西買來了你就戴著,錢什麼的你不用擔心,我還會窮了自己富了你不成?”這般打趣平兒,想消了她的念頭。
可平兒不依,只得再說一言,“我和慎兒等同你們不同,你們拿著府裡的月例,大丫鬟一個月不過二兩,都是勞碌命辛苦錢。我們這些從小跟在爺身邊的丫頭,手裡頭每月除了月例,還有管的鋪子莊子的收益分成,年底收益好還有分紅,多的是賺錢的法子,一年裡怎麼也有一二百兩銀子。
你瞧那桌上的賬冊,都是分管的幾個大丫鬟送上來的賬冊,每月一份,年底算總賬。府裡頭人都說我是個金元寶,可他們哪裡曉得我就不過是個打算盤的,具體的事我是不管的,也不能管,一切都是分管的大丫鬟們負責的,賺多了有她們的,虧了也有她們的。
只是我時不時下去轉轉,看看有沒有假罷了。外頭人看著我們光鮮,卻也不想想早年間的綠鷺,當年她在奶奶沒嫁過來之前,你也是見過的,可如今你可在府裡看到過她?”
平兒聽蘊兒提起綠鷺,也想起人來,是個高挑極標緻的,進賈府後她確實未見過這人了,便靜靜聽蘊兒接下來的話。
“她早年管了兩間鋪子,做了假,被爺查了出來,罰她補了虧空後,改了良籍,放出府去了,如今被她父母嫁給了個紅白喜事吹樂的男人,還生了一男一女。
不知是喜還是悲。”蘊兒說完,盡是感慨。
平兒聽完,沉默良久,兩人只吃茶。
.........
二月的賈府倒是歇了下來,但南城發生了一件大事,熱鬧事。新上任的南城兵馬司指揮使江毅,在初六這天,讓人抄了南城最大的幾家暗賭坊中的其中一家。
訊息不到一個時辰傳遍了南城,人盡皆知,街頭巷尾都在議論這個新上任的指揮使真是膽大,那賭坊不知在南城有多久了,幾任順天府尹、指揮使都沒動,他一上來就敢,背後有人吶!
老百姓不會信江毅是個正義凜然的好官,青天大老爺只存在於遠離京城的府縣統治下的鄉村百姓腦海中。
京城的百姓離得太近,見的太多,若是信這套,他絕對不會是成年人。
知道江毅以前出身的,猜測是幫派鬥爭,搶地盤生意;再知道的多一點的,回想起江毅超過候選名單上排在他前面幾個資歷老、有背景的直接被選為指揮使的蹊蹺,猜測是人事鬥爭。
無論是以上的哪種猜測,都挽救不了現在周瑞家的心裂開。
初七這天的周瑞家的向王夫人告了假,躲在家裡來回踱步,等她丈夫的信。昨晚周瑞的兒子至晚沒歸家,周瑞於是去找,結果私塾上的先生說,人昨天早走了,不在這裡,這把二人急的。
周瑞在外頭找了一夜,到現在還沒回來,周瑞家的焉能不急?這般盼的,周瑞在午前終於回來了,一進門就是大口喝茶,如牛飲水。
周瑞家的直問人去哪了,周瑞只顧喝茶對著妻子擺擺手,周瑞家的以為沒找到,腦子空白,向後倒去。周瑞顧不得喝茶,連忙將人托住,扶到椅子上,口裡說道,“人找到啦!找到啦。”
周瑞家的這時才醒過來,口內只喊,“人在哪找到的?怎麼不把人帶回來,那小子在哪,等回來了,看我不抽他的筋扒他的皮,叫他這般折他母親的壽!”
周瑞聽了,有些不好開口,周瑞家的此時腦子轉過來,問,“人在哪,你怎麼不說話?”
周瑞站起身子,想了想,還是開了口,“那小子昨日下課後,跟幾個壞小子去南城賭錢,不想昨日南城兵馬司新上任的指揮使讓人掃賭,抄了那賭坊,人都被抓走了。那小子也在裡面,現在還關在兵馬司的牢裡呢。”
周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