個窮衙門,養兵就是一件麻煩事。
除了極少數被戰爭嚇破了膽子,想要回京任職的外,更多的人都忙碌了起來。
各種人脈關係紛紛運作起來,一時間書信亂飛,就是為了謀得一個好去處。
作為眾人最容易接觸到的大腿,舞陽侯的營帳更是門庭若市。
李牧敏銳的發現,營地中的氣氛發生了變化。
五城兵馬司南下之行,成了軍功生產機器。
隨便一名軍官名下,都有幾十上百個首級。
按照大虞律,眾人無疑是滿足了武將升遷的基本要求。
一下子湧出了這麼多待晉升的將領,朝廷空缺的優質崗位肯定不夠分。
何況除了五城兵馬司外,京營同樣是勳貴子弟的大本營。
這邊斬獲頗豐,那邊的戰績更厲害。
大家都是關係戶,競爭起來只會更加激烈。
家族子弟少的還好,只要表現出了一定的潛力,就能夠獲得族中的大力支援。
最慘的是那些兄弟多的,兄弟、堂兄弟、叔伯子侄好些人都在軍中任職,又恰好同時面臨晉升需要。
有限的資源無法覆蓋到所有人,朝廷也不允許一家獨大,註定有人要在仕途上做出犧牲。
同族兄弟尚且會因為個人仕途,影響私底下的關係。
往日的同僚朋友,一下子變成了仕途上的競爭對手,受到的影響就更大了。
相對大部分同僚來說,李牧的情況算是好的。
雖然不是侯府的嫡系,但架不住他表現出了足夠的潛力,受到了鎮遠侯的重視。
家族政治資源分配看血脈,同樣也看子弟的潛力。
給誰不給誰,當家人有很大的話語權。
優先培養族中最優秀的子弟,符合家族的整體利益,其他人也沒話說。
作為五城兵馬司的首功之臣,一定程度上代表著衙門的臉面,同時也代表著舞陽侯的個人傾向。
兵部和都督府在考慮人事任命的時候,肯定會考慮到這些因素。
具體到哪個位置,還需要幕後進行博弈,但起碼不會太糟糕。
在眾人爭先鑽營的時候,李牧反倒是閒了下來。
就連抓捕黃仁龍的行動,都被無限期的擱置下來。
並非他瀆職,純粹是軍中自有軍中的規矩。
沒有主帥的授權,下面將領是無權調動軍隊的。
何況手中有限的線索,也不能保證抓到賊首。
主動請纓,卻又沒完成任務,在官場上是大忌。
尤其是在臨近升遷的關鍵時刻,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無過便是功。
……
揚州城。
收到捷報的徐閣老,只感覺頭大。
南下這麼長時間,好事沒有一件輪到他,麻煩事卻是一件接一件。
官軍收復泰州城是一件大喜事,留下的那七萬多戰俘,就是一個燙手的山芋。
武將都沒殺降,他這個清流領袖,那就更不能幹了。
赦免是不可能的,再怎麼懷柔,也沒有赦免反賊的道理。
按照以往的慣例,朝廷對造反的脅從者,多是流放充軍。
畢竟,能夠造反的都是青壯,老弱婦孺早就死在了戰亂中。
直接殺了太過可惜,不如廢物利用,還能體現朝廷的仁德。
五城兵馬司這次抓到的俘虜情況特殊,青壯沒有抓到幾個,老弱婦孺倒是逮了一堆。
流放充軍,估摸著不等人到地方,就全部給倒下了。
即便是有僥倖活下來的,人家邊軍不會要。
“懷昌,你看這些人該怎麼處理?”
徐文嶽放下手中的公文詢問道。
“閣老,這種事情我朝沒有先例。
終歸是反賊,處理輕了,交代不過去。
天下人同情弱者,若是處理重了,又有損您的清名,
不如先把人關起來,奏報朝廷請陛下裁定吧!”
侯懷昌略顯猶豫的說道。
清流黨人不受皇帝待見,很大程度上都是遇到棘手的問題,經常甩鍋給皇帝。
天災人禍是皇帝失德,朝廷財政虧空是皇帝鋪張浪費,前線戰敗是皇帝沒有任用賢臣……
偏偏他們這群賢臣只負責發現問題,從來不去解決問題。
“不妥!”
徐文嶽失望的搖了搖頭。